二十六 吉田莊造的解釋(第2/4頁)

“也不一定全是謊言。”

“據說,吉田立時震怒,破口大罵,叫田村‘立刻去找警察說清楚’。但他轉念一想,覺得侄子也很可憐。若被警察知道吹口哨的男人便是田村,田村就會受到嚴重懷疑。若被認定為犯罪嫌疑人,事情就非同小可了。而且,雖說那筆錢和賬簿理當收回,但田村是偷偷拿回來的,可以說所有情況皆對田村不利。無論吉田如何痛罵田村,但他始終還是疼愛自己的侄子。因此,他並未將田村交給警察,將此事瞞了下來。”

“吉田老大爺當時想必表演得很賣力,一定在你面前流淚了吧?”

“他無數次熱淚盈眶,好像很重感情一樣。”

“罵歸罵,那筆錢倒也罷了,但田村偷回黑皮賬簿,吉田只怕在心裏對此是大加贊賞。田村若是驚慌失措地空手逃回,吉田老大爺才會大發雷霆呢!”

“是啊,那幾本黑皮賬簿可說是決定性的證據……太可惜了。”

“別管這個了,吉田老大爺哭完又說了什麽?”陶展文催促道。雖然起初顯得毫無興趣,但現在看起來,他終於被小島所說的話吸引了。

“吉田說,對侄子的疼愛反而害了他。”小島繼續說道,“這是吉田自己所言,故而並不可信,但他還是說——雖說我是為了侄子,但對於我這樣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活著的人來說,每天懷著內疚的心情度過,實在十分辛苦,請體諒我的難處。”

“這也太虛偽了。”

“吉田說他早已看清侄子田村是個遊手好閑之徒,但他堅信侄子不可能殺人,因此才會心生猶豫,沒有將侄子推入可怕的嫌疑旋渦之中——這是吉田的辯解,其中自然另有隱情。若將田村之事告知警察,吉田就不得不說明自己與徐先生之間的關系,而錢款的來源問題自然也就難以解釋。吉田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秘而不宣。與其說是保護侄子,倒不如說他是關心自己。”

“你認為田村並不是兇手,也就是說,你覺得吉田所言的確屬實,對吧?”

“有些細節的確很古怪,比如黑皮賬簿究竟是被誰燒毀的。不過,唯獨田村並未殺人這一點,我認為是可以相信的。”

“哦?”陶展文向上翻眼看著小島,說道:“長期以來你不是出於正義感才追查吉田的嗎?你不是不顧一切地提倡田村兇手說,並且認為是吉田在背後唆使的嗎?怎麽被吉田叫去灌了一杯酒後,你就變得如此古怪了呢?”

“我沒喝酒。”小島終於有點不高興了,語氣也變得粗暴起來。

小島並不認為吉田在酒館“曉”裏所說的都是真話。若將“事實”比作一張地圖,“瀆職”問題便是上面一條烏黑的粗線。一旦行至附近,吉田便會盡力避開,不去觸及那條線。吉田的解釋之所以顯得有些生硬,或許便是這一緣故。吉田一邊掙紮,一邊用手指在“事實”的地圖上逡巡。有些地方或許被他繞遠或是故意跳過,但他似乎無意將小島引向歧路,大方向應該是正確的。很難解釋小島為何會如此認為,勉強說來,只有一個老套的理由——因為吉田的話中帶有強烈的真實感。小島對吉田的懷疑比任何人都要強烈,可以認為,吉田的話中存在著某種甚至能令小島認同的東西。吉田在“曉”是這樣說的——

——我當然相信田村是清白的,所以,得知他被卷入此案,陷入不利境地,讓我覺得他十分可憐。所以我沒有告訴警察,而是獨自藏在心中。幸運的是,並沒人在“鷗莊”見過田村的相貌,對面房間的女人也只是聽見了他吹口哨的聲音。於是,我想就這樣算了。可是,既然田村遇害,我也不得不改變想法……不,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田村會殺害徐銘義這樣一位老人。所謂改變想法,是指我開始覺得田村並未將全部情況如實告知於我。

田村也許抓住了兇手的把柄,並對我隱瞞了此事。他可能想親自揭穿兇手的身份,以彰其勇氣——至少我現在希望是這樣。不過,也說不定是他掌握了某些證據,便以此要挾兇手。他雖然不會殺人,但要挾之類的事只怕還是能做得出來的。雖然說死人的壞話不好,但這都是事實。不妨想想,他是如何還掉從女人那裏借走的五十萬日元的……他應該沒有那麽多錢。

話說回來,不管怎樣,田村都與兇手有過接觸。或許出於正義,或許為了金錢,這些不得而知。但他與兇手走得太近,所以才會被殺。這是我現在的推測,但我覺得這種推測很可能是正確的,更何況還有那五十萬日元的事。可是,實際上我有些迷茫,不知是否應將我的推測告知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