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棋戰

小島一邊穿上大衣,一邊說道:“我一有發現就給您打電話。”

“但店裏該打烊了,打北野那邊的電話吧!”

“老陶,不如去我那裏下象棋吧!”朱漢生擅自決定道,“小島,有事往我那兒打電話就行。”

“好吧!”陶展文說道。

“此次命案絕對與‘鷗莊’事件有關,但警察可能對此並不知情。”說完,小島便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十分鐘後,陶展文和朱漢生一同走出“桃源亭”,向位於東亞大街的安記公司走去。步入空蕩蕩的辦公室,朱漢生點著煤氣爐,讓陶展文在外稍候,隨後便進入裏屋去拿棋盤。這個房間外面是辦公室,裏面則是朱漢生一家人的住所。

“爸爸,早點兒睡吧!”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來。

“爸爸要下象棋。”父親聲音懶散地說道,“棋子放哪兒了?”

“要下象棋的話,得先換衣服。”

“衣服換不換都行。”

“不行!”女孩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嚴厲。

過了好一陣子,朱漢生都沒從裏屋出來,想來他是乖乖遵從女兒的命令了。

果然,當朱漢生捧著放有棋盤和棋子的盒子走出來時,已經換上睡衣了。

“你以為夫人不在就可以隨隨便便嗎?你高興得太早啦!”陶展文說道,“沒想到小淑會代替母親監督父親,這孩子很有前途。”

朱漢生沒有理睬陶展文的挖苦,異常迅速地清理出場地、擺好棋子——“來,開始吧!”

“這就是徐銘義不要的棋子吧?”陶展文看著棋子,感慨道。

“沒錯。他說染上墨水不想要了,我就拿來了。但若不仔細,還真看不出哪裏染上了墨水,對吧?”

朱漢生執黑字棋先行,戰爭就此打響。他將“車”放到棋盤中央,口中說道:“這麽走是為了向死去的徐銘義致敬。”

“車”相當於日本將棋中的“飛車”。將這個強大的棋子放在己方陣營的中央,以此統攬整個盤面——這一戰術稱為“占中車”,亦即日本將棋的“中飛車”。在中國象棋中,平均十局中有七八局都是以“占中車”的形式開始的,但已故的徐銘義一百局中便會有一百局是使用“占中車”,始終不變。其墨守成規的性格在棋盤上也如實地展現了出來。

“他連下象棋都從未換過套路。”說著,陶展文挪動了己方的“兵”。

朱漢生是出名的快棋手,只見他立馬飛“炮”越過河界,轟死了敵方的“兵”。

“嘿,看你大張旗鼓地揮舞牛刀,還以為要幹什麽呢,原來只是用來殺雞。”

黑紅雙方在棋盤上鬥得火花四濺,二人口中也是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不吃我的‘馬’嗎?”朱漢生嘴上火力全開,以此牽制敵人。

“這麽別扭的‘馬’,我才不要呢!正所謂‘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 ’。”陶展文開口應道。

最終,朱漢生的“象”疏於防範,陶展文首戰告捷。

第二局成了亂七八糟的混戰,遠距離武器縱橫捭闔,大顯身手。當陶展文醒悟到自己已陷入對方的節奏中時,已經遲了。朱漢生最擅混戰,陶展文尚不及采取細致的戰術,就眼睜睜地看著己方軍隊被殺得精光。

“竟然用吃光對手棋子的方法來下象棋,這種手法簡直卑鄙無恥。”

就在陶展文大發感慨時,敵方的“馬”已經深入己方營地,“炮”也已確定目標,“車”又切斷了退路——“帥”旗仍在,士卒卻悉數被滅,可謂一敗塗地。

大勝之余,朱漢生一邊擺放棋子,一邊哼歌。

第三局,陶展文采用奇襲戰術,幾乎沒吃對手一兵一卒,以令對手松懈,然後一鼓作氣將敵人逼至絕境。這一局瞬間便分出了勝負,甚至不夠盡興。

朱漢生歪著腦袋,口中連喊“奇怪”。但不管怎麽看,他的“將”都已無路可逃。

“他媽的!”

朱漢生常愛破口大罵,這個詞算是其中最文明的。

二人稍事休息後,便展開了第四局的較量。但戰局剛剛開始,就被電話鈴聲打斷了。

陶展文拿起聽筒。

“……沒想到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發現此案與‘鷗莊’事件有關。(小島語氣匆匆地繼續說道)這次我很佩服他們。死去的田村的筆記本中寫滿了莫名其妙的雜亂數字,其中就有“478280”這個數字。這一數字與徐先生星期六從銀行取出的現金金額完全吻合。如此一來,警察便也明白了……嗯,威士忌酒瓶中的確摻有氰酸鉀。是Black and White ……那家夥竟會喝如此高級的酒。我接下來要去警署,然後寫報道,寫完就去您那兒,大概十點半左右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