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信封

“吉田那家夥會下象棋啊,中國象棋!”小島邊說邊觀察陶展文的表情。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咖啡館的女招待曾說過,那晚有客人和徐先生下象棋……”

“那還有吹口哨的男人呢……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其實我也會吹口哨。但是,拜托你可不要把我會吹口哨的事告訴警察哦!”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小島的聲音略帶怒意。

然而,自方才起,陶展文似乎便一直處於沉思之中。

小島暫時克制住搭話的欲望,轉而開始琢磨起對陶展文的稱謂。此前,在練習拳法時他稱呼其為“師父”,平時則稱“陶先生”。那麽,追查此案時又該如何稱呼呢?雖然曾聽說陶展文在破案方面頗有經驗,但最終,小島還是選擇了“陶先生”這一稱謂,因為他尚未親眼目睹過陶展文在這方面有足以被尊為“師父”的成績,所以,他認為二人目前處於平等關系。

“陶先生,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線索這種東西很細微,和尋找洗錢人員是不一樣的。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一無所獲。”

小島貌似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總之,我要順著吉田這條線調查。無論這條線多細多長,我都要耐心地追查下去。”

小島表達完自己的堅定決心後,卻發現陶展文的心思似乎正被其他事物所吸引。

“吉田這條線沒用嗎?”小島泄氣地說道。

陶展文仿佛終於回過神來,開口說道:“什麽……哦,吉田這條線啊!是否追查由你自己決定,沒準兒真能發現有趣的線索呢……但我……”說著,陶展文站了起來。

“怎麽了?”小島問道。

“我想再去一趟‘鷗莊’。”

“請帶我一起去吧!”說完,小島看了看手表,“不過,能否等我十分鐘……不,十五分鐘?我必須打電話向總部提交原稿。”

“十五分鐘嗎……那我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十五分鐘後回來。”

看起來陶展文有點坐立不安。不得不說,對他而言,這種情況極其罕見。

走到美利堅碼頭的盡頭再折返回來剛好需要十五分鐘左右,但陶展文並未選擇這條路線,因為他覺得,明確的路線和目的地並不適合他此刻的心情。他踏上海岸大街,一邊仰望水上警署 的古式高塔,一邊緩緩向東走去。高塔屹然聳立,極具威勢。塔呈八角形,四面皆牢牢地嵌有時鐘,但南側面海的時鐘從陸上是看不見的。西側和正面時鐘的指針正指向兩點五十五分,陶展文對照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發現時間完全一致,可見塔上的時鐘並不是裝飾品。再向前走過渣打銀行,東側的時鐘便映入眼簾,但這邊的指針卻指向四點四十分。他在此處駐足了片刻。手表指針繼續轉動,恰好指向三點,高塔正面的時鐘也是三點,而東側的時鐘仍為四點四十分。也就是說,這個時鐘出了故障,早已停止轉動。

陶展文邁步右轉,向小島等待的“桃源亭”走去。

小島正在吸煙,看來已將原稿通過電話提交給總部了。

“工作辦完了?太潦草了吧?”陶展文說道。

“只是多津井的采訪而已,用不著太長時間。我們走吧!”說著,二人一起前往“鷗莊”。

管理員清水正在撥打算盤。陶展文對著窗口說道:“我們因事路過,有點兒累了,想在這裏休息一下。”

“可以,進來吧!”

“不了,借用下五號房間吧,還是在舊友的地方更令人舒心。”

清水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口中說道:“是嗎?”

“五號房間鎖著嗎?”陶展文問道。

“鎖著。”

“那借用一下鑰匙。”

陶展文和小島走進了五號房間。昏暗的房間裏自然並未生火,雖然陶展文拉開窗簾,屋內頓時明亮了許多,但那種冰冷的感覺仍然驅之不散。

陶展文拿起放在客廳圓桌上的電話,說道:“小島君,那面墻上貼有電話號碼列表,你幫我找找‘白宮’的號碼。”

“您找‘白宮’有事?”

“難道你不想叫杯咖啡喝嗎?”

小島對此也很贊成,便向貼有電話號碼的那面墻走了過去。徐銘義平時好像只會給固定的幾個地方打電話,因此表裏只寫有十幾行號碼。第一行是華商俱樂部,除此之外幾乎均為飲食店。而這再次充分表明,習慣於將所有事情劃分得一清二楚的徐銘義回到這裏後,便不再接觸任何生意上的事。表裏也列有“桃源亭”的名字,但徐銘義記下這個號碼的主要目的應該不是為了訂餐,而是尋醫看病。至於“白宮”的號碼根本不用找,就寫在第三行,想必經常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