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匯報(第2/3頁)

“您還真執著啊!”女人好不容易止住笑聲說道,“但我認為,要買那塊土地,您不應該找田村先生談,因為那塊土地並非田村先生所有。”

小島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是田村先生的土地,我已仔細調查過登記手續,沒錯。”

“或許登記手續上的確如此,但那不可能是田村先生的土地,因為他其實是個窮光蛋。眼下他好像正在幫他的叔父做事,所以那塊土地一定是他叔父的。只不過出於某種原因,才在名義上歸他所有。”

“哦?是這樣啊!”小島說道。

“所以,你若真想得到那塊土地,就應該查查田村先生的叔父,而不是他本人。”

“原來如此。”小島說道,“您認識他的叔父嗎?”

“我不認識。”那女人說道,“但提起吉田莊造這個名字,在這一帶似乎頗有名氣。您應該知道吧?”

“啊,是市議員吉田先生!”小島發自內心地叫出聲來。

他此前的言語皆為偽裝,故而並不覺得那是自己的聲音。直至此刻,他才終於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總之,如此一來便一清二楚了。田村良作是吉田莊造的侄子,而徐銘義的土地已賣給此人。前後情況完全吻合。

雖然田村不在,但這樣或許反而更好。若是田村本人,恐怕不會說出吉田的名字。此前吉田之所以信賴徐銘義,最大的原因便是徐銘義能做到守口如瓶。既然如此,頂替他的田村也不會是個大嘴巴。這個女人可能與田村關系特別親密,因此比較了解內情。而若是田村,面對素不相識的不速之客,一定會緘口不語,只用一句“那塊土地不賣!”斷然拒絕——真是太幸運了。

“謝謝,小姐。”小島說道。

“不用謝,我也沒幫上什麽忙。”女人微笑道。

“那我以後再來。”小島彎腰行禮,剛要離開,又突然若有所思地轉身問道:“冒昧,敢問小姐芳名是?”

“我?我叫白沢。”女人和藹地笑道,“我是田村先生的朋友。”

走出“港口公寓”時,小島幾乎是手舞足蹈。其時已近晌午,他便暫時回了報社總部。

在總部,他向服務員要了一份炸蝦蓋澆飯,隨後吸起煙來。正在這時,擔任評論員的名叫橋川的男人走到了他身旁。

“小島君,關於之前的報道……”橋川拐彎抹角地說道,“我並非對你要做的事有任何怨言,但你必須考慮到影響——就好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會激起漣漪一樣。不,我要說的是,你做事要有限度。我不是在指責你。幸好報道中沒有指名道姓,所以影響不大。總之,那已經是極限,不要再繼續追究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請等等,橋川先生。”小島將剛吸了兩口的香煙架在煙灰缸邊上,隨後說道:“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橋川無奈地假裝咳嗽了一聲。正在這時,服務員用托盤端來了炸蝦蓋澆飯。

“算了,這件事以後慢慢再說。”說著,橋川向走廊走去。

此刻小島很想立刻跑去“桃源亭”,但他還有任務在身。報社制訂了一項計劃,準備針對防止青少年不良化的問題咨詢各界意見,小島也承擔了其中的部分工作。他得到指示,可以隨意選擇一位合適的市議員來進行采訪。於是,他便將目標定為吉田的部下——多津井議員。

面對報刊記者的采訪,多津井似乎極為開心,顯得興高采烈。他沉浸在自詡為“大人物”的感覺中,表現得趾高氣揚,對於上司吉田與這名記者之間的關系似乎一無所知。

“你要知道,我想說的是——問題首先在於教育,第二也是教育,第三還是教育。你明白嗎?”

在發表了如此一通陳詞濫調之後,多津井轉而談起地方政界的秘聞軼事。言外之意就是說,我們又不是PTA 的大嬸,何必為孩子的不良化問題如此不遺余力?他說自己小時候也被視為不良兒童,但人在長大後自然就會改變,這是他的經驗。如此一來,這便與他剛剛提出的教育至上論產生了矛盾。但老實說,孩子的問題是多津井市議員的一大難題,他自然不會對此執意追究。他更擅長處理的是大人的問題——也就是那些熱衷於勢力紛爭的大人們的問題。

“你要知道,大原君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野心家。你明白嗎?作為一名記者,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敏銳的直覺。”

這一話題轉變正中小島下懷。不出所料,多津井很快便開始批評起地方政界的各個人物,而且在每段話之後都要加上一句“你明白嗎?”頻繁得簡直如同使用句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