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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內森·帕克從巴黎打來過兩次電話。第一次,他謹慎地避開,不過海倫娜拉住他的胳膊,止住了他。這個姿勢如此果斷,令他暗自吃驚。他聽著她和她父親談話,大部分都是單音節詞,而她的眼睛裏充滿恐懼,他擔心這種表情永遠都無法消除。

最後,斯圖亞特接了電話,海倫娜和兒子說話時,眼睛亮了起來。弗蘭克意識到這麽多年,是斯圖亞特給了她活下去的力量,給了她一個逃脫的隱蔽場所,讓她暗自祈禱總有一天會遇見救星。同樣地,他也意識到要贏得她的心,也必定要贏得她兒子的心。這兩者缺一不可。弗蘭克思忖,面對重重阻礙,不知自己能否成功?

海倫娜舉起手,放到他左胸前的傷疤上,一道與周圍黝黑色皮膚形成鮮明對比的粉紅疤痕。海倫娜感覺得出這是一部分不同的皮膚,是後來新生出來的,好像是套盔甲的一部分。就像所有盔甲一樣,它抵禦著打擊,不過也擋住了溫柔的愛撫。

“它疼嗎?”她沿著它的輪廓,輕輕用手指碰它。

“現在不了。”

一陣沉默,弗蘭克覺得海倫娜是在愛撫他們兩人的傷疤,而不止是他的。

我們活著,海倫娜。被打垮、囚禁,但是我們活著。外面傳來了即將把我們從廢墟中挖掘出去的聲音。快點呀,我求求你,快呀。

海倫娜微笑了,房間裏仿佛多了一輪太陽。她突然翻了個身,爬到他身上,仿佛剛剛進行了一次小小的征服。她輕輕啃著他的鼻子。

“要是我把它咬下來會怎樣?喬治·克魯尼就比你多了個鼻子了。”

弗蘭克用手推開她的臉。海倫娜試著抵抗,但是一下就被迫松開了他的鼻子。弗蘭克覺得她的眼睛裏充滿著人類可能有的所有柔情愛意。

“我擔心的是,不管有沒有鼻子,要是沒有你的話,我的生活都會一團糟……”

海倫娜的臉上掠過陰影,她的灰眼睛裏露出仇恨的眼光。她輕輕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從她的臉上拿開。弗蘭克明白她眼裏流露出的含義,想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嗨,出什麽事了?我沒幹那麽可怕的事吧?我又沒要你嫁給我。”

海倫娜把臉埋在他肩膀上。她的聲音告訴他這段短暫、幸福的時光已經過去。

“我已經結婚了,弗蘭克。或者至少我過去是結過婚了。”

“你說的過去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政治是怎麽回事,弗蘭克。完全是裝樣子而已。所有東西都是假的,所有東西都是裝出來的。就像在好萊塢一樣,在華盛頓,私底下所有事情都是被容許的,只要不公開。一個有身份的人不能容許女兒未婚先孕的事情發生。”弗蘭克靜靜聽著,等待著。海倫娜說話時,溫暖的氣息撫弄著他的身體。她的聲音從他的肩膀上傳來,聽起來卻好像來自一口深井。“哪怕這人是內森·帕克將軍也一樣。所以,表面上我是蘭戴爾·科岡上校的未亡人,他在海灣戰爭期間死了,在美國留下一個懷著別人孩子的妻子。”

她爬起來一點,看著他的臉。她嘴上帶著笑容,卻緊張地看著弗蘭克的眼睛,仿佛在乞求原諒。弗蘭克從來沒見過這麽痛苦的微笑。海倫娜描述她的困境時,仿佛是在講述另一個女人的故事,一個她既憐憫又厭惡的女人。

“這個男人只有在結婚那天才見到一次,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直到他變成躺在棺材裏的屍體。我成了他的寡婦。別問我父親是怎樣說服他娶我的。我不知道他以什麽作為交換,不過我能想象得出。基本上那就是一次代理的婚姻,結婚一段時間作為煙幕,然後就以離婚了事。同時,給他一個升遷,鋪條紅地毯……你知道可笑的在於什麽嗎?”弗蘭克沒有說話,靜靜聽她說下去。他知道可笑的事其實肯定一點也不可笑。“蘭戴爾·科岡上校在海灣戰爭裏一槍未發就死了。他在卸載過程中死的,被一枚從架子上松動的“戰斧”導彈撞到。歷史上最短暫的婚姻之一,嫁的是一個傻瓜,他自以為……”

弗蘭克沒來得及回答。他仍舊沉浸在對內森·帕克的陰謀和力量的驚愕中。突然桌子上的手機顫動起來。弗蘭克趁它還沒響,趕快抓起它。他看看時間,正是麻煩該來的時候。他接通電話。

“喂?”

“弗蘭克,我是摩萊利。”

依偎著他的海倫娜看到他表情嚴肅起來。

“摩萊利,怎麽了?出事了嗎?”

“是的,弗蘭克,不過和你想象的不一樣。警察總監於勒出了交通事故。”

“什麽時候?”

“我們還不知道。法國交警剛剛通知了我們。一個訓練獵狗的獵人發現他的汽車倒在普羅旺斯的奧瑞奧爾附近的一道溝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