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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孩子後幾個月,那女人就死了。”他沖墳墓揮揮手。“要是她到醫院生產,可能就不會這樣。至少寫死亡證明的醫生是這樣說的。不過那個男人就是這麽怪。他好像憎恨別人。幾乎沒有人看到過那個兒子。他受了洗禮,但沒有上學,可能有私人教師吧。可能就是他父親在教他,因為他學期末就到學校接受各種考試。”

“你見過他嗎?”

管理員點點頭。“見過幾次,不過不經常。他和父親一起給母親墳墓上獻花。通常是管家做這事。有一次發生了件事……”

“什麽事?”

“是件小事,不過這足以說明父子之間的關系是什麽樣的。我當時在那裏面……”他指指工具房。“我出來的時候,看到他,我說的是那個父親,站在墳墓前面。他背朝著我。男孩站在欄杆附近,看下面的孩子們踢足球。他聽到我出來後,就朝我看過來。他是一個正常的男孩子,我得承認他樣子挺英俊的。不過他的眼睛有點怪。我覺得最恰當的形容是悲傷吧。那是我看到過的最悲傷的眼睛了。他肯定利用父親走神的時候,走到欄杆那裏。他被別的孩子的聲音吸引了。我過去和他說話,他父親暴怒地走過來。他喊那個男孩的名字。我怎麽說好呢?……”管理員停了下來,可能是想回憶當時的情況。“他喊‘丹尼埃爾’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人對一整個行刑隊下命令似的。男孩轉向他父親,像樹葉一樣發抖。勒格朗什麽都沒說,只是用瘋子一樣的眼睛看著兒子。我不知道那房子裏平時都是什麽樣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時孩子被嚇呆了。”管理員低頭看了看地面。“所以,當我幾年後聽說了發生的事情,我並不奇怪那個勒格朗會幹出那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聽說他殺死管家和孩子,在房子裏放了把火,然後自殺了。”

“不錯,或者基本上沒錯。判決是這樣說明的。沒什麽疑點,那人的行為也證明了這個假設。不過那些眼睛……”他搖了搖頭,眼睛又看向遠處,“我永遠也忘不了那雙眼睛,瘋子才會有那樣的眼睛。”

“你還知道什麽情況嗎?還有沒有什麽細節?”

“有的。奇怪的事還有呢。我得說還有不少。”

“比如?”

“哦,比如屍體被偷。然後是花的事情。”

“什麽屍體?”於勒覺得有點迷惑不解。

“他的。”

管理員沖丹尼埃爾·勒格朗的墳墓擺了擺頭。“大概是一年以前,墳墓在晚上被盜了。我早晨來這裏,發現大門開著,墓碑被挪到一邊,棺材打開著。男孩的屍體不見了。警察認為可能是哪個戀屍癖幹的……”

“你說的花是怎麽回事?”尼古拉斯匆忙打斷他。

“哦,還有那事。葬禮之後兩個月,我收到一封打字的信。他們把信給了我,因為地址是給卡西斯公墓的管理員的。裏面有錢。不是支票,我告訴你,而是現鈔,夾在信裏……”

“信上說的是什麽?”

“說這錢用來照料丹尼埃爾·勒格朗和他媽媽的墳墓。父親和管家則一字不提。寫信的人要求我保持墳墓整潔,確保那裏總是供奉鮮花。就在屍體被偷走以後,這錢還是不斷寄來。”

“現在還有嗎?”

“上個月剛收到一筆。要是一切照常的話,我下個月估計又能收到一筆。”

“你保存了那封信嗎?有信封在嗎?”

管理員聳聳肩,搖著頭說,“沒了。信是幾年前寄來的。我回家幫你找找,不過希望不大。我不知道信封在不在,可能有一兩個吧。反正要是下次再來信的話,我一定給你看。”

“非常感謝。要是你能保守秘密,不把這次談話告訴任何人,我同樣會非常感激。”

“一句話。”管理員理所當然地聳聳肩。

他們說話的時候,有個穿著黑色衣服,頭上頂了塊頭巾的女人爬上樓梯,手裏拿著一束花。她邁著細小的步子走到和勒格朗一家同一排的一個墳墓前,彎下腰憐愛地掃著大理石墓碑。她對墳墓輕輕說:“對不起,我來遲了。不過我今天家裏有事耽誤了一下。我給你拿點水來,再慢慢和你解釋。”

她把花束放在墓碑上,把花瓶裏的幹花拿出來,把水倒掉。她走開去裝水時,管理員順著尼古拉斯的目光看去,猜到了他的疑惑。他的臉上現出憐憫的表情。

“可憐的女人。卡西斯那會兒真是災難不斷。就在‘忍耐農場’出事之前,她剛剛也遇到了一場事故。沒什麽特別的,要是可以這樣描述死亡的話。是一次潛水事故。她兒子經常到海裏釣海膽,到碼頭上一個小店裏賣給遊客。一天,他再也沒有回來。他們發現了他的空船,衣服都堆在裏面。後來海潮把他的屍體沖了回來,法醫認為他是淹死的,可能是潛水時突然身體不適。就在男孩死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