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人西辭黃鶴樓(第3/12頁)



隨著既定日期一天天的臨近,這個懸念也終將要被解開了。

離“名樓會”還有三天。

嶄新的廚刀,長七寸,高五寸,半弧形刃口,脊寬三分。

這是揚州廚刀中最大最沉的一種,這種刀通常都是用來剁排骨的。

現在這把刀正握在王癩子的手裏,陰沉的刀光映著他那張難看的笑臉。

王癩子笑得這麽開心,是因為今天他的生意著實不錯,從清晨開張到現在,不到兩個小時,他已經賣出了四五十斤排骨,他手中的刀幾乎一直都沒有停過。

現在,一位大媽又被那案板上新鮮紅潤的排骨吸引了過來:“這排骨怎麽賣啊。”

“實在價。”王癩子很爽快地答道,“五快六一斤!”

大媽用手指試試成色,嘀咕著:“挺新鮮的,倒是不貴……給我來兩斤。”

“好叻!”王癩子揮起廚刀,麻利地剁下幾塊排骨來,放到台秤上,秤盤立刻被低低地壓了下去。

“看這秤壓得多底,足有兩斤二兩了,算您兩斤!”王癩子慷慨地嚷嚷著,唾沫星子老遠。

“癩子,換新刀了?”一個聲音突然在大媽身後響起。

王癩子擡頭看清來人,臉上立刻擠出了諂媚的笑容:“呦,飛哥,你來啦。”

被稱作“飛哥”的人看起來比王癩子還要小上幾歲,最多也就三十左右。他中等個頭,很隨意地套著一件圓領的毛衣,消瘦的臉龐配著一頭平平的板寸,顯得煞是精神,只是下頜上沒有剃盡的胡須又略微透著一絲滄桑和。

“把你的新刀借我看看。”飛哥眯著眼睛,笑容中帶著些戲謔的意味。

王癩子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然後下意識地把它遞了過去。

飛哥接過刀,在手中掂了掂,輕聲贊了句:“好刀。”

“嘿嘿。”王癩子得意地笑了兩聲,“這是我花十五塊錢在……”

突然間,飛哥揚手,揮刀,落刀!那把厚重的廚刀直奔王癩子放在案板上的左手而去。他的動作迅捷無比,事前卻沒有半分聯兆,還沒等王癩子反應過來,那刀已經“篤”地一聲穿過他的手剁進了案板,刀身尤在微微顫動著。

王癩子面色慘白,沒說完的話也被嚇得咽回了肚子。飛哥卻仍是一副笑嘻嘻地慵懶表情,他若無其事地從刀刃邊揀起一塊剛剛被切下的排骨,丟進了台秤上的托盤,然後伸手在托盤下一抹,從盤底取下一塊磁鐵來。

這一進一出,台秤的讀數竟絲毫不變。

“兩斤二兩,算兩斤。”飛哥悠然自得地拍拍手,看著台秤,顯得頗為得意。

王癩子此時才回過神來,他顫抖著擡起左手,手掌完好無損。剛才那一刀原來只是嵌入了他的指縫中。

“飛哥,你怎麽和我開這樣的玩笑……可嚇死我了……”王癩子擦擦額頭的汗水,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飛哥嘻嘻一笑:“做買賣不公平,你就不怕有一天真的切了自己的手?”

王癩子躲避著飛哥的目光:“是……是……都說你的眼睛比秤砣還賊,我今天算見識了……”

王癩子一邊自嘲地說著,一邊想把剁在案板上的廚刀拔出來,可是他一使勁,那廚刀竟紋絲不動,仔細一看,刀刃已沒入案板半寸有余。

王癩子的狼狽樣引得圍觀的眾人一陣哄笑,他自己則被臊了個面紅耳赤,擠眉弄眼地看著飛哥:“幫幫忙……你這個力道,我拔不出來……”

飛哥見把王癩子耍得也差不多了,正要上前,另外一只手卻搶先握在了刀把上,只見這只手輕輕一擡,廚刀便乖乖地脫離了案板。

拔刀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他英俊儒雅,風度翩翩,穿著一身整潔華貴的西服。飛哥挑了挑眉頭,繞有興趣地看著他,這樣的人一般是很少出現在菜市場中的。

年輕人一邊把廚刀還給王癩子,一邊看著飛哥贊道:“你這一刀,好厲害的眼力和準頭。‘一笑天’酒樓的菜頭都有這樣的功力,淮揚第一名樓果然名不虛傳。”

“哦?”飛哥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你認識我?”

年輕人面帶微笑:“你叫沈飛。在‘一笑天’酒樓當了近十年的菜頭,專職為酒樓采購新鮮的菜肴原料,混跡於揚州各大菜市場,被菜販子們稱為飛哥。閑暇之余,在酒樓附近的巷口中擺攤炸臭豆腐,口味鮮香獨特,遠近聞名。”

見對方對自己竟然了解得這麽詳細,沈飛不禁撓了撓自己的腦門:“我們以前見過嗎?眼生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