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月/協奏曲

  “正如在生殖器中,一大群精子競爭進入卵子那樣機會渺茫而必須奮鬥的運動所顯現的,出生率就意味著被上天選擇,這才是達爾文所說的‘物競天擇’思想的出發點吧。你怎麽看呢,賽斯?”文森特在電話裏說,“你在那邊看護的工作怎麽樣?我接到了萊瓦德教授下放的新課題,一個和明尼蘇達州心理實驗室合作的項目。”

  賽斯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不過他是有趨向性的,“我這裏一切都好,那課題什麽內容?”他舉著手機走出病房,還要不時回頭透過百葉窗向裏面觀察,這時候,簡在安靜地熟睡。

  “啊,研究胖人的自殺率。”

  “什麽?”賽斯懷疑自己聽錯了。

  “也許是我沒說清楚,一般的理論認為瘦弱的人比身體發福者更為容易進入抑郁狀態,從而導致他們更多的自殺可能性。但這個研究從更廣泛的視角進行研究,他們從肥胖人的青少年時期出發,發現他們更難交到知心朋友,同時遭到夥伴的嘲笑,這是一個問題,他們發現了。我們的合作是補足他們在調查上的不完善,然後完成這個假設。”

  “我想我明白了,萊瓦德老師把這任務交給誰了?”

  “你和我,你明天回來的時候好好看看吧,我就把它放在抽屜裏面了。喂,你還沒有回答我先前的問題呢!”

  “關於那個……”賽斯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那麽片面的解釋‘物競天擇’,我想我不能贊同。一個新生兒,作為精子和卵子的結合品,更多的時候要依賴自己的父母。女性一生排出數百個卵子,而男人則每次射出上億的精子,它們個子攜帶不同的遺傳基因……”

  “所以它們結合體不受父母的約束,完全源自上天啊。”

  “文森特,讓我把話說完,盡管具體哪個精子和卵子結合不受控制,但是它們仍然必須是源自父母的基因,也就是說,就算他們有無數種排列組合方式,但他們都是由父母遺傳決定。而這只是一個開始,這個被父母和上帝共同決定的小家夥出生之後,他的雙親成為人生的第一任教官,他們塑造的生活環境、教養方式,決定了這個孩子的初步發展方向;而後他被送到一所學校,這同樣依賴他家長所在的地域性;至於他的大學,憑借著遺傳基因、早期教養、家裏資金運轉狀況,還有……”

  “繼續。”

  “算了,她剛剛翻了個身,我想簡可能醒了。”

  賽斯回到屋裏,他弄錯了,簡並沒有醒。這是絡依絲失蹤第七天的下午。在中午之前,威廉一直守在這裏,沃勒給他帶了午餐,他只匆匆胡亂扒拉了幾口,就趕回公司了。

  漫長的陪床過程開始了,賽斯隨身攜帶的小書幫了大忙,這其實也不盡然,他一直在想最近發生的事件,苦於不能把它們串聯在一起,以至於沒怎麽好好看那本書。

  他當然不知道,在這個電話之後,差不多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帕特羅偵探悄悄造訪了他們的辦公室。

  一個先前被他和文森特遺漏的問題,差點兒演化成一個大麻煩。

  在偵探提出問題的時候,文森特曾無聊地拉開抽屜一次,那中間露出了印有巴拿馬劍蛛復印紙的一角,那時候,偵探正看著這邊。

  文森特以前用於賭牌的技巧派上了用場,他把手伸向抽屜內部,從裏面取出上次錄像材料的復印件,然後把它們從上面倒出來。他左手的四指做著這個動作,小指卻在下面偷偷地將劍蛛推向更裏層。當他把那一摞復印畫兒拿出來的時候,由於身體的遮掩和表面的不動聲色,帕特羅便錯認為他最先看到的也是這裏的一部分,反正他也沒有看清。

  如果說,偵探真的一點兒懷疑都沒有,那也是不正確的。他對文森特在詢問途中突然給他看他們的實驗材料感到古怪,但是也沒說什麽。

  直到偵探離去後,文森特頭上才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四點鐘的時候,賽斯得知這個消息,兩人都在大呼幸運。畢竟,警方可能會認為那張貼在絡依絲門上的巴拿馬劍蛛正是出自這裏。雖然那張辦公室裏的巴拿馬在圖書館復印時帶有日期和時間,但不會有人相信賽斯真的只是憑記憶就找到了這種罕見生物的資料。

  短短的插曲,只是無聊的看護時段一個小小的調劑而已。

  賽斯、文森特還有他們周圍的人們都以摒棄了日期,而改用絡依絲失蹤的日子作為時間的標志。不過,他們不知道,帕特羅偵探辦公室也沿用了這一計時方法,用偵探自己的話來說,“這更能全情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