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3/5頁)

學員之中沒有人露出苦笑,也沒人提出反駁。

——這種事情,我們不可能做不到。

聚集在D機關裏的,全都是一群會做如是想的具有強烈自負感的人。

被約翰從背後重重敲在後頸上的那一刻——

眼前瞬間昏暗下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倒在了地上。

然而多虧了這樣,他全都想起來了。

自己是誰。

以及應該做什麽事。

被約翰用堅硬的皮靴頭踹著身體,島野在確認自己已經能完全控制身體以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

回想起約翰畏怯的臉,島野不由得微笑起來。

真是可憐。

想必是嚇壞了吧。

在約翰的眼中,島野的身姿應該像是一頭漆黑的怪物。因為那個時候,島野是在刻意模仿結城中校的樣子。

“怎麽了?這樣可就瞄不準了哦。”島野說著,朝向連握槍的手都在發抖的約翰又邁出一步。

約翰發出意義不明的叫喊,粗暴地推開臂彎中的瑪麗,雙手握住槍,扣動了扳機。

那一瞬間,島野一口氣縮短距離,抓住約翰的手腕,把他撲倒在地。

“阿蘭,瑪麗!把槍撿起來!我按住約翰了!”

聽到島野的指示,兩人腳下裝了彈簧一樣地跳起來,然後按照他說的,把約翰掉在地上的手槍撿起來,再接替島野控制住昏厥過去的約翰。

等兩人回過神,再回過頭去的時候,島野已經從他們的視野之中消失。

“島野!你在哪裏?”

背後傳來了阿蘭的呼喊,但很快,連這聲音也聽不見了。

在那之後阿蘭和瑪麗之間會說些什麽,島野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來,忍不住就覺得好笑。

“日本人果然不怕死啊。”

仿佛都能看得見瑪麗不可思議地搖著頭的模樣。

“竟然會朝著持槍的對手撲過去……”

“所謂武士道,就是尋覓死亡之道。”

阿蘭就肯定是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進行解釋吧。“對日本人來說,生存的終極目標就是死亡啊。”

這樣的話——

真是天大的誤會。

島野的目標其實是,在那個場合下不讓任何人死掉。約翰用粗壯的胳膊勒著瑪麗的脖子。若是因為什麽情況勃然大怒,他極有可能會把這個甩掉自己的人的脖子扭斷。

——只要不死人,阿蘭就能夠收拾之後的事態。

做出這樣的考量之後,島野首先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無論如何要從約翰手中救出瑪麗。

為此,他借用了結城中校的氣勢。

畏怯的約翰一定會把槍口指向島野。為了確保瞄準,只能用雙手握槍。要保護自己,約翰就只能放開瑪麗。瞬息之間他已經考慮到了這麽多的事情。此外——

說到底,他壓根兒就沒有被擊中的風險。

“好像出了故障,扳機卡住了……”

把藏在書裏的手槍交給島野的時候,瑪麗是這麽說的。

島野接過手槍,拆開來,修理。雖然記憶沒有恢復,但是雙手記得(這就是所謂的把對完成任務至關重要的信息和技能儲存在無意識層面)。

在D機關,他們接受了在黑暗中僅靠手指的感覺拆卸槍支然後再重新組裝的訓練,練習對象不只是日軍武器,還包括了其他國家的軍隊中使用的所有槍支。又或者,必須學會僅僅通過槍聲就確定槍支的種類,並且立刻就能判斷出這支發射的槍可能裝有多少子彈、是否能夠連射以及其他的優缺點。

一九一四年制造。法國的老式手槍,就算把手放在背後都能裝得起來。

修理過程中,島野忽然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對勁。

雖然經過了巧妙的偽裝,可是槍的故障屬於人為原因。是故意弄成無法使用的狀態的。那麽——

“(這把槍)約翰費了很大勁才搞到的。”

瑪麗是這樣說的。

也就是說,約翰故意把弄出了故障的手槍提供給抵抗組織。為什麽?

為了尋找理由,島野故意把修好的槍遞給了約翰。

有一種現象很不可思議,那就是手裏有槍的人一定會想要用槍。反過來說,也就是其行動模式會變得單調。對島野而言,遞槍的舉動限制了約翰的行動可能性。

除此之外,第一發他裝進了空彈。

也就是說,在把修好了可以用——至少是讓別人這麽以為了——的手槍遞過去的時候,約翰接下去的行動就基本可以預測了。

然後只要等著約翰自己現出原形就好。

怎麽處置暴露出叛徒身份的約翰,這應該是身為抵抗運動領導人的阿蘭的拿手戲吧。可是——

“目前,法國國內的抵抗運動只是以學生為中心的偶發行動。沒有發現實際上有哪家機構或組織向他們提供武器。”

島野低聲繼續進行著“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