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小豬待在家裏(第3/11頁)

波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覺得從最後這句有些老派的話看來,面前的這個男人很有代表性。梅瑞迪斯·布萊克是那種很樂意為浪漫獻身並且以此為榮的人。他會效忠於他心愛的女人,並且不求任何回報。沒錯,他實在是太符合這種特點了。

他字斟句酌地說道:“那麽站在她的角度來說的話,你一定會對這種做派覺得很反感吧?”

“哦,當然,我很反感。實際上,我……我還就這個問題告誡了克雷爾呢。”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實際上就在之前的那天,我是指出事之前。你知道,他們那天都過來喝茶。我把克雷爾叫到一邊,跟他把話挑明了。我記得我甚至說了,這樣對她們兩個人都不公平。”

“啊,你這麽說了?”

“是的。不過你知道嗎,我覺得他根本就沒意識到。”

“可能是沒有。”

“我跟他說,你這樣等於是把卡羅琳擺在了一個完全無法忍受的位置上。如果他就是想跟那個女孩兒結婚,就不應該讓她住在這棟房子裏,而且還縱容她有意無意地在卡羅琳面前搔首弄姿。要我說,這根本就是一種讓人忍無可忍的侮辱。”

波洛好奇地問:“他怎麽回應的?”

梅瑞迪斯·布萊克帶著厭惡的神情答道:“他說了:‘卡羅琳必須將就著忍著。’”

赫爾克裏·波洛的眉毛擡起來了。

“這個回答,”他說,“可一點兒都沒有同情心。”

“我覺得簡直是太差勁了,就沖他發了脾氣。我說毫無疑問,他根本就不介意給他的妻子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因為他已經不喜歡她了。但那個女孩兒呢,總要為她考慮考慮吧?難道他就沒意識到這種情況對她來說也是很難受的嗎?結果他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埃爾莎也必須忍著!

“然後他又說:‘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梅瑞迪斯,我正在畫的這幅畫是我迄今為止最好的作品。我告訴你,它真的棒極了。不能因為兩個爭風吃醋的女人在那裏吵吵鬧鬧就被攪亂了——不,絕不,門兒也沒有。’

“跟他說話真是毫無用處。我說他看來根本不顧什麽體面了。我告訴他,畫畫不是一切。結果他打斷了我,說:‘啊,對我來說就是一切。’

“我還是特別生氣。我說他一直以來對待卡羅琳的態度都是極其可恥的。她跟他在一起簡直是苦不堪言。他說他知道,並且也對此感到很抱歉。很抱歉!他說:‘我都知道,梅裏[1],你可能不相信——但這是事實。我讓卡羅琳的生活一塌糊塗,而她一直都那樣隱忍。但我想她應該知道自己可能會過什麽樣的日子。我坦白地告訴過她,我就是個該死的自私自利、放蕩不羈的家夥。’

“我很強硬地對他講明,他不應該破壞自己的婚姻生活,而且也要考慮孩子,以及其他的方方面面。我告訴他我能夠理解像埃爾莎這樣的女孩兒對男人的吸引力,但就算是為她著想,他也應該和她一刀兩斷。她太年輕了,別看她現在義無反顧,過後也許就會追悔莫及了。我問他怎麽就不能咬咬牙狠狠心和她做個了斷,然後回到他妻子身邊去呢?”

“那他說什麽?”

布萊克說:“他看上去只是一臉的尷尬,拍著我的肩膀說:‘梅裏,你是個好人,只是太多愁善感了。等我把這幅畫畫完,你就得承認我是對的了。’

“我說:‘讓你的畫見鬼去吧。’接著他咧著嘴笑了,對我說全英國所有的神經質女人都沒法阻止他。然後我說如果等畫兒畫完了他再把整件事告訴卡羅琳會更合適一些。他說那不是他的錯,是埃爾莎非要抖摟出來的。我問為什麽?他說她覺得如果不這樣的話實在是不夠坦誠。她想把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地擺在桌面上。唉,當然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也能理解這種做法,而且單論這一點,這個女孩兒是值得尊敬的。不管她的行為有多麽惡劣,她至少想要做個誠實的人。”

“很多本不必有的痛苦和悲傷都源於誠實。”赫爾克裏·波洛評論道。

梅瑞迪斯·布萊克疑惑地看著他。他不太喜歡這個見解,嘆了口氣說道:“那是我們大家最——最不快樂的一段日子。”

“而唯一看起來不受影響的人是埃米亞斯·克雷爾。”波洛說。

“知道為什麽嗎?就因為他是個極端的自我主義者。我現在想起來了,他離開的時候還笑著對我說:‘別擔心,梅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波洛咕噥道。

梅瑞迪斯·布萊克說:“他是那種不會把女人當真的人。我本來應該告訴他卡羅琳很絕望的。”

“是她這麽跟你說的?”

“倒也沒說這麽多。但我眼前總是能浮現出她那天下午的樣子——面色蒼白,神情緊張又強作歡顏。她不停地說笑,但她的眼睛裏透著極度的悲苦,那是我所見過的最令人同情的眼神。況且她還是個那麽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