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牧師公館(第4/9頁)

“她事先弄破了台燈的電線,銅絲幾乎裸露在外。整個過程只需一秒鐘。煙盒、花瓶、小開關都近在手邊,她拿起花瓶,把水濺在裸線上,打開台燈開關。水是電的良導體,保險絲燒斷了。”

“就像那天下午在這兒,”圓圓說道,“那可真嚇了您一跳呢,不是嗎,簡姨?”

“對,我親愛的。我一直在為燈的事兒犯愁。我意識到有兩盞台燈,是一對兒,那一盞被調換成另一盞——大概是在夜裏幹的。”

“一點兒不錯,”科拉多克說道,“第二天早上弗萊徹檢查了台燈,發現跟其他地方的燈一樣,毫無損壞,電線既沒有破損也沒有融化。”

“我明白了多拉·邦納說頭一天晚上還是牧羊少女是什麽意思,”馬普爾小姐說道,“但我順著她的思維,陷入了這個思維錯誤,以為是帕特裏克幹的。關於多拉·邦納,有一點很有趣,那就是她重復自己聽到的事兒時很靠不住,她總是用想象去誇大或者扭曲事實,而她的想象往往是錯的;但是,她看到的事兒卻敘述得很準確。她看見萊蒂希亞拿起紫羅蘭的花瓶——”

“而且她也看見了她描述為閃光和噼啪的東西。”科拉多克插話道。

“當然,親愛的圓圓把裝聖誕玫瑰的花瓶的水灑在台燈電線上的時候,我立刻意識到只有布萊克洛克小姐本人才能夠把燈弄燒了,因為只有她離那張桌子最近。”

“我應該踹自己一腳,”科拉多克說道,“多拉·邦納甚至還叨念過桌子燙起了疤痕,因為有人‘把香煙放在桌上’,可實際上並沒有人點煙……而且由於花瓶裏沒有水,紫羅蘭枯死了——萊蒂希亞忙中出錯——她本該重新灌滿水的。但我猜想,她認為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而事實上,邦納小姐很容易便相信起初自己就沒有灌水。”

他接著說了下去。

“當然,她很容易接受暗示。而布萊克洛克小姐不止一次地利用了這一點。我認為,邦妮對帕特裏克的懷疑也是她誘導的。”

“幹嗎挑上我?”帕特裏克用委屈的語調質問道。

“我認為這不算一個處心積慮的暗示,卻可以阻止邦妮去懷疑布萊克洛克小姐是這出悲劇的主謀。哦,接下來發生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了。燈一滅,大家便開始驚叫,她從事先上了油的門溜出去,來到魯迪·謝爾茲的身後,而這時魯迪·謝爾茲正拿著手電筒往屋裏晃來晃去,興致勃勃地扮演他的角色。我想他絲毫也沒有意識到她就在他的身後,手上戴著園藝手套,握著左輪槍。她等著手電光照到她必須瞄準的地方,就是她應該靠著站的那堵墻,便飛快地開了兩槍。等他吃驚地轉過身來時,她用槍抵著他,又開了一槍。她把左輪手槍扔到他的屍體旁,再將手套隨隨便便地甩到過廳的桌子上,又從那道門回來,來到她在燈滅之前一直站的地方。她割破了自己的耳朵,我不是很清楚她是怎麽——”

“我想是指甲刀,”馬普爾小姐說,“只要把耳垂剪一下就會流很多血。當然這是一種很好的心理戰術。淌到她白色洋裝上的血讓人覺得她被槍擊了,而且險些喪命。”

“本來一切進展順利,”科拉多克說道,“多拉·邦納堅持說謝爾茲絕對是向布萊克洛克小姐開了槍,這很管用。雖然不是她的本意,但多拉·邦納卻傳達了這樣一個印象,即她實際上看見她的朋友受了傷。本來可以用自殺或者意外死亡來了結此案。而案子之所以未結,得歸功於這兒的馬普爾小姐。”

“啊,不,不。”馬普爾小姐使勁地搖著頭,“我做的一切微薄的努力都純系偶然。對結論感到不滿意的正是您,科拉多克先生。不讓結案的正是您。”

“我對結論感到不甚滿意,”科拉多克道,“我知道什麽地方全弄錯了。可我又看不清究竟錯在哪兒,直到您來為我指路。此後,布萊克洛克小姐便真的厄運當頭了。我發現第二道門被動過手腳。此前,我們一致認為發生過的一切還只是一種可能,除了推論,我們並沒有真憑實據。而上過油的門就是證據。我是歪打正著,而且純屬偶然——我拉錯了門把。”

“我認為您是被引導到那兒的,警督。”馬普爾小姐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已經是老皇歷了。”

“於是追蹤重新開始了,”科拉多克說,“不過這次略有不同。我們這時尋找的是對萊蒂希亞·布萊克洛克懷有謀殺動機的人。”

“而且懷有謀殺動機的人確實是有的。布萊克洛克小姐心裏有數,”馬普爾小姐說道,“我想她幾乎第一眼就認出了菲莉帕。因為被允許進入夏洛特隱私生活的人當中,索妮亞·戈德勒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而人老了以後——這一點您還不知道,科拉多克先生——對年輕時見過的臉比一兩年前見過的人記得更清楚。菲莉帕肯定跟夏洛特記憶中年輕時的索妮亞年齡相仿,而且她長得很像她的母親。奇怪的是,我認為夏洛特在認出菲莉帕後其實很高興,她喜歡上了菲莉帕。而且,我認為,在潛意識中,這有助於平復她可能曾經有過的不安。她心想,等繼承了那筆錢後,她會善待菲莉帕,她會像待女兒一樣待她。菲莉帕和哈裏應該跟她一塊兒生活。她對此感到高興,覺得自己在做善事。但是,一旦警督開始詢問並發現有一對兒‘皮普和艾瑪’時,夏洛特便坐臥不安了。她不願讓菲莉帕充當替罪羊,她的全部思路是把整個事情弄得像是一個年輕罪犯來搶劫,結果罪犯卻死於意外。可這時,由於給門上油的事兒被發現,整個思路便發生了改變。何況,除了菲莉帕——據我所知,因為她絕對不清楚朱莉婭的真實身份——沒有任何人可能有殺她的動機。她竭盡全力掩蓋菲莉帕的真實身份。您問她時,她腦子動得挺快,跟您說索妮亞個子矮、皮膚黑,然後,她在取走萊蒂希亞的照片的同時,還從影集裏抽走了索妮亞的照片,這樣,您就無法注意到菲莉帕與索妮亞的任何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