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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

“那就明確說出來。”

“我同意,我同意你剛才提出的全部條件。”

我們向門口走去。

“真有趣,”他說道,“之前那麽多年我都是打探消息的人,竟從來沒真正意識到,那些線人為我擔了多大的風險。現在我成了線人,想想還真是有點心驚膽戰。”

我只能看著他,點頭表示理解。我怕要是說錯了什麽,他就改變主意,徑直回家了。

他開車帶我前往基金會,路上,他又臨時添了幾條規矩。

“在你的報道裏不能出現我的名字,明白嗎?”

“好的。”

“還有,所有從我這裏得到的消息,也不能寫成‘據基金會內部消息’,只能寫成‘參與此調查的人士’,明白嗎?這種提法能多少替我掩護一下。”

“好的。”

“你這次要找的只是一些或許跟那個兇手相關聯的名字。如果你找到了那些名字,沒問題,但之後你不能在報道裏說你是怎麽查出這些名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咱們都是幹這一行的。你會很安全,邁克。我不會出賣任何一個線人,從來不會。我要做的只是利用在這邊查到的消息去查出其他更確鑿的證據,這裏的消息只是幕後的藍圖。你說的那些都不是問題。”

他安靜下來,但沒過多久那些疑慮又悄悄爬上他的心頭。“不管怎樣,他們最後準會知道泄露消息的人是我。”

“要不,咱們就這樣收手?我真不想害你砸了飯碗。我可以等聯邦調查局施舍我點東西。”

我並不想寄希望於聯邦調查局,但我必須得給他選擇權。我還不至於那麽冷酷,為了發篇報道就讓一個人丟掉飯碗。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而且我手裏的材料已經足夠了。

“只要到了沃林手裏,你就別指望聯邦調查局了。”

“你認識她?她很強硬嗎?”

“沒錯,豈止強硬,簡直鐵石心腸。我之前試過跟她套近乎,她直接叫我閉嘴。我聽奧林說過,她前不久離了婚。我猜她現在的心情還保持在‘男人全是豬’那種模式,我估計她會一直保持下去。”

我沒再接話。沃倫必須自己做決定,我不能再左右他。

“福特那邊不要緊,”他最後說道,“他就算能猜出是我泄密,也拿我沒辦法,我只要抵死不認就是。除非你這邊違了約,不然他除了疑神疑鬼,什麽都做不了。”

“我這邊不會有什麽讓你擔心的。”

他在離基金會半個街區的憲法大街找了個停車場,停了車。我們一下車,呼出的氣直接化為白霧。我有些緊張,不光是他要擔心他的職位是否保得住,我想我也一樣。

沒有遇上需要撒謊糊弄過去的警衛,也沒有一個加班的員工蹦出來嚇我們一跳,沃倫用鑰匙打開了前門,輕車熟路地帶我走向目的地。

档案室大約有一個雙車位的車庫那麽大,立著一排排八英尺高的鋼制文件架,架上堆放著貼有不同顏色標簽的馬尼拉紙档案袋。

“我們現在怎麽做?”我輕聲問道。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折起來的打印紙。“自殺研究項目的档案有專門分區。我們找到這些名字所在的卷宗,將資料都拿到我的辦公室,把我們需要的頁面復印下來。我走的時候沒關復印機,這會兒連預熱都不需要。還有,你也不用壓低聲音,這裏已經沒人了。”

我注意到他用了好幾次“我們”這個詞,但我什麽都沒說。他領著我來到文件架之間的走道,架子上貼著打印出來的項目名稱標簽,他一邊用手指一個個點過去,一邊喃喃念出聲來。終於,他找到了自殺研究項目的標簽,這些卷宗上都貼著紅色標簽。

“在這兒。”沃倫擡手指向那些卷宗。

它們很薄,卻占據了足足三個文件架。奧林·弗雷德裏克是對的,這些卷宗真有好幾百份。每一張凸出的紅色標簽都代表著一份標志死亡的文件,這些文件架承載了多少傷痛啊。現在我只能希望當中很少一部分不屬於這裏,希望只有少數警察是被謀殺後再由兇手偽裝成自殺。沃倫將那張打印紙遞給我,我掃了一眼上面列出的十三個名字。

“這裏這麽多自殺事件,負責兇殺案的警察只有十三個?”

“是的。這個項目收集了一千六百例警察自殺事件,每年大約三百例,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街頭巡警。負責兇殺案的警察經常見到屍體,我猜對他們來說,趕到案發現場時,命案帶來的沖擊已經過去了。這些警察一般都是警隊裏最優秀、最聰明、最堅強的。看上去,他們吞槍自盡的概率要比不負責兇殺案的警察小得多,所以我只查到了十三例。你哥哥和芝加哥的布魯克斯的卷宗也找到了,但我想你手頭上肯定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