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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搭档,”我說,“我認為他可能是被謀殺的。”

華盛頓搖了搖頭。“噢,這倒是有些新鮮,他是被誰謀殺的?兇手是誰?”

“跟殺死我哥哥的是同一個人。”我頓了一下,就這麽看著他,直到我確定這一話題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我哥哥是負責兇殺案的警探,在丹佛警察局工作。大約一個月前,他遇害了。他們最初也認定他是自殺的。我開始調查這件案子,一直查到這裏。我是個記者,但調查這件案子跟我的職業毫不相幹,我是為了我哥哥,現在也是為了你的搭档。”

華盛頓的眉毛已經皺成黑色的V形,他凝視了我很長時間。我等著他把思緒理清楚,他現在站在懸崖邊——要麽選擇相信我,來到我這邊;要麽把我扔出去。他把視線收了回來,身體向後一靠,從西裝內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上,又從房間拐角拉過來一個金屬垃圾桶充當臨時煙灰缸。不知以前有沒有人告訴他,吸煙會阻礙身體發育。他仰頭吐出一口煙,青色的煙霧裊裊上升,在天花板下縈繞不散。這時他探過身子。“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個瘋子,來這兒胡說八道。讓我瞧瞧你的證件。”

看來他站到了我這邊。我掏出錢包,拿出駕照和報社記者證遞給他,還有我的丹佛警察局通行證。他仔細檢查著這些證件,但我知道,他已經選擇把這個故事聽下去。布魯克斯的死一定有什麽蹊蹺,以至於讓他選擇聽一個並不認識的記者講故事。

“好吧,”他說著,把證件還給了我,“我相信你是個正經人,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必須得相信你的這套說辭。”

“當然。不過我覺得你已經相信了。”

“我說,你到底還要不要把故事講下去?要不是這裏面有些蹊蹺,難道你以為我會坐在這兒,聽你這套見鬼的……總之,這件事你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況?”

“沒有多少,就是報紙上登出來的那些。”

華盛頓在垃圾桶的邊緣摁滅了煙,把煙頭扔了進去。“那麽,傑克,說說你的故事。要不然,幫我個忙,你自己直接從這兒滾出去。”

我不需要照著筆記念,而是給他講起我哥哥的故事,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因為我對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大概講了半個小時,在此期間華盛頓又抽完了兩支煙,但沒有提出任何問題。每一次他把煙叼在嘴裏,那股輕煙就會蜷曲著向上爬升,將他的眼睛遮蔽得模糊不清。但是我心裏清楚,就跟之前韋克斯勒一樣,他一定已經覺察到有哪裏不對勁,整日牽腸掛肚地想著。“你想要韋克斯勒的電話號碼嗎?”我最後問道,“他會證實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

“用不著,需要的時候我會自己證實。”

“你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嗎?”

“沒有,現在沒有。”他只是久久注視著我。

“那麽,接下來呢?”

“我要核查一下你說的。你住哪兒?”

“芝加哥河下遊的那家凱悅酒店。”

“好,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華盛頓警探,這還不夠。”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來這兒是為了搜集信息,而不是僅僅向你提供完信息後就回酒店房間,我想跟你打聽布魯克斯的事。”

“聽著,小子,我們沒有達成這種交易。你來了,告訴我你的故事,這不是——”

“你也聽著,別這樣高人一等地叫我‘小子’,想把我當成鄉巴佬隨便打發了。我給了你情報,你也得回報我點什麽,這就是我來這兒的目的——”

“我現在沒什麽可以回報你的,傑克。”

“胡說八道。你可以坐在這裏對我撒謊,短腿拉裏,但我知道你手上有些什麽,我需要你的資料。”

“要來幹什麽?用這些資料搞出個大新聞,把其他像你一樣的豺狼全招過來嗎?”

這次輪到我傾身向前了。“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件事跟報道無關。”

我向後一靠,我們倆就這麽互相瞪著彼此。我想來一支煙,可身上沒帶,又不想向他要。這時,一個我剛才見過的警探拉開房門,打破了寂靜。“沒什麽事吧?”

“給我滾出去,雷佐。”華盛頓說。門關上以後,他繼續說道:“好管閑事的渾蛋。你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對吧?他們正心想說不定你是來自首的,說你殺死了那孩子。周年紀念日到了,沒準會出些怪事。等聽了你的故事以後,瞧他們會是什麽德行吧。”

我想起口袋裏那張孩子的照片。“來這兒的路上我路過了那地方,”我說,“那兒放著花。”

“那裏常年放著花,”華盛頓說,“孩子的家人一直往那兒送花。”

我點點頭,第一次為取走照片而感到內疚。我什麽都沒說,只等華盛頓再度開口。他的臉色開始緩和下來,身體也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