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的進度(第6/8頁)
狹窄的病房內放著四張床,三名病患正躺在床上睡覺。總務科長指出小柴安男的床位,便客氣地走開了。
病房裏彌漫著難聞的臭味。小柴安男坐躺著看書,看到陌生人走過來便擡起頭,鏡片上閃著光。
“你是小柴吧?”
主任怕同室的患者聽到,壓低聲音說著,遞出名片給他看。
這個叫小柴安男的男子,看見名片後表情有點慌張。
“別怕,今天不是沖著你來的,是來向你打聽一個人。”主任像是在安撫他似的,語聲溫和地說。阿安老實地點點頭,臉上仍流露出戒備的神情。
“你曾經把一支美制四五口徑的自動手槍賣給別人吧?”
阿安的眼神變得驚恐。
“賣槍當然是違法行為,不過我不是來追究這件事的,只是想知道買槍的人是誰。”主任溫和地說道。
“是真理子說的吧?”阿安這才開口說話,聲音裏帶著少年的稚氣。
“嗯。”
“這個臭女人,真拿她沒辦法。”
“別生氣。怎麽樣?你能告訴我們嗎?”
“我想想看……”
阿安陷入思索,他並不是猶豫要不要說出實情,而是買家很多,一時想不起來。主任察覺到這情況,便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肖像畫,那是新宿槍擊案兇手的素描。
阿安打量著肖像畫,但沒有什麽反應。
“有沒有賣給這個人?”
“我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阿安說得淡漠,但仍然握著照片不放。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
“先生,這個人拿槍做了什麽?”阿安反問道。
主任看到阿安的表情有所變化,便不隱瞞地說道:“你沒看報紙嗎?”
“自從住院之後,就沒看過報紙了。”
“是嗎?這個人在新宿持槍殺人,子彈來自於四五口徑的柯爾特自動手槍。”
阿安沉默了半晌,吃力地挪了一下打石膏的腿。
“他大約這個年紀嗎?”
“嗯,三十出頭。”
阿安又閉嘴看著照片。這時候,主任直覺阿安絕對認識這個人。
“我認識一個人,跟這張畫像不太像,不過年齡和五官的局部很像,您看,發型和眼睛有點相似。”
那張肖像畫實在做得不夠高明。
“噢,你把手槍賣給他了嗎?別擔心,我不會抓你的,你盡管說吧。”
阿安咽了咽口水。主任為了松卸對方的心防,在旁邊的病床上盤腿坐下。
“你賣的手槍是四五口徑的吧?”
阿安點頭說是。
“嗯,對方叫什麽名字?”
“姓黑池。”
站在主任旁邊的刑警們隨即用鉛筆迅速把名字抄在記事本裏。
“黑池?叫黑池什麽?”
“黑池、黑池……嗯……叫什麽來著,我忘了。”
“想不起來嗎?”
“已經是十年前的事,真的記不起來了。”
“十年前?”
“是的。那時候,我們都叫他黑池老師。”
“老師?”主任不由得睜大眼睛問道。
“他當過中學老師,那是我們念初一的時候。”阿安回答道。
主任依然維持盤坐的姿勢,盡量安撫自己的情緒,從口袋裏掏出香煙。
“是嗎?知道了。這麽說,那個姓黑池的以前是你的老師吧?”主任打算抽絲剝繭似的慢慢套問。
“是的。不過,黑池老師只教了我們一年,後來就辭職了,好像到其他地方去了。”說著,阿安似乎有些卸下心防。
“你們學校在什麽地方?”
“在我的老家,長野縣南佐久郡春野村,學校是春野中學。”
刑警們又把校名抄下來。
“正好在八嶽山的東麓,是個景色美麗的地方。”阿安說到自己的老家時,流露出懷念的神情,仿佛提到家鄉就變得隨和了起來。
“原來如此。這麽說,黑池老師是在你念初一時教你們的?”
“是的,在我十三歲那年。”
“黑池老師也是當地人嗎?”
“我想是的。因為他每天從橫尾騎自行車來學校上課。橫尾在山裏,離學校約一裏半。我當時年紀還小,對黑池老師家裏的事不太清楚。”
“這樣啊。黑池老師辭掉教職之後,到什麽地方去了呢?”
“聽說去了東京,詳細情形我不太清楚。他最拿手的就是體操,那時他才二十一二歲,非常年輕,與其說是老師,不如說是大哥哥。我們還幫他取了個黑仔兄的綽號呢。”
阿安仿佛回到少年時光似的目光炯然了起來。
“噢,這麽說,你是十年後在東京與黑仔兄見面的?”主任問到核心了。
“是的,我們在府中賽馬場碰巧遇見。他已經忘了,可是我還記得他,我覺得很懷念,便喊他老師。那是第一次遇到他,在今年的二月左右,那天天氣很冷,我們就在擁擠的人潮中聊了一下。”阿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