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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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奧迪R8副駕駛的位置,抽著張爵明遞來的軟中華,我緊張的情緒得到緩解。

還是昨天的寫字樓,還是走廊盡頭的那扇白色大門。不同的是,這次敲門的人是我。效仿昨天張爵明的敲門節奏,兩下、一下、三下,老張沖我嘴角上翹,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老板。”這是進門後我說的第一句話。

辦公室內部的布局和昨天沒有分別。老板見我來了,把手伸向他面前的一張椅子,“請坐,龍先生。”他左手從辦公桌內拿出一包茶葉,右手像變戲法似的取出兩個透亮的玻璃杯,一杯用來為我倒茶,另一杯則倒上了白水,“這是福建武夷山的茶,大紅袍。聽說過嗎?”

“沒有。”我長這麽大根本沒去過外地,見識自然很少。

“大紅袍茶樹現在只剩下六株,生長在武夷山九龍窠高巖峭壁之上。正因如此,采集這種茶葉很辛苦,采茶姑娘需要用繩索捆住身體,把自己懸掛在峭壁上。那裏日照很短,茶樹吸收著太陽的反射光線,並且晝夜溫差很大,巖頂終年有細泉浸潤流滴。在這種環境下長出的茶樹,實屬難得。為了保持這種名貴茶葉特有的靈氣,采茶姑娘不可以用手去采摘。所以,她們都是利用雙唇銜住茶樹上的嫩芽將其采摘,跟著再放進采茶的簍子裏。”

采茶的工序居然如此復雜,這茶葉的市場價格得多少錢啊!

老板把白水推到我的面前,“喝茶之前,請先去除嘴裏的異味,才可以更好地品用這杯茶。”

“好的。”我看著尚未泡開的大紅袍,“老板,請和我說說具體的任務吧。不過我想事先告訴你,目前我還沒有殺人的魄力,而且我恐怕不是那三個人的對手。”

“我並沒讓你殺人。”他叼起香煙,點上火,“事實上,我也從沒這麽想過。”

“那我該做什麽?”聽說不用殺人,我在心裏暗自竊喜起來。

“你只需要做一個幫兇。”他再次取出昨天給我看的三張照片,“憑這三人的體格,我相信他們當中任意一位都能輕松把你擺平,你不需要和他們正面交鋒。”老板怕我又打斷他說話,特意擡起右手,“龍天翼,對我來說這是一場爭奪遺產的戰爭,可是對你而言,這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

“請問我該如何參與這場遊戲?”

“你知道為什麽我要找你嗎?”他向我發問。

“因為我和你長得很像。”

“龍先生看待問題的方式似乎不夠全面。”他坐在老板椅上,悠閑地吐了兩個煙圈,“我已經說了,這是我的戰爭。戰爭總會有風險,處事不當的話我可能就會戰死沙場。我當然不願在看見勝利曙光之前就倒下,所以我四處尋找與我長相相似的人。呵呵,我的運氣很好,一周不到的工夫老張就找到了你,這運氣讓我感覺自己已經贏了一半。龍先生,你懂我意思嗎?我是雷宇國七個私生子中的一員,現在的你將替代我做這個七分之一。”

“這麽說的話,戰死沙場的人可能是我了?”我故作鎮定地說。我不希望在遊戲還沒開始之前就失去信心,這不是我的作風。

“也可能是,也可能不。”老板猛吸了一口煙,用同樣猛烈的方式把煙吐出,“站在你個人的立場來看,這場遊戲具有很大的風險。我們都知道,風險越大可能輸得越慘,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回報可能也就越大。你可以選擇不去冒這樣的風險——我只是舉例說明。你已經答應與我合作了,不是嗎?——你可以選擇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業務員,可是你要知道,當你走在路上也可能會被車撞死,被街頭巷尾的強盜用刀捅死,又或者,運氣不佳患上絕症什麽的。我們無法預知自己究竟能活多久,但是我們可以有生之年把握機會,為我們的命運做出選擇,你說對嗎?”

老板的這番話和昨天邵斌跟我說的沒什麽區別,我沒作任何回答,而是選擇繼續做一位耐心的聽眾。

“對我本人來說,我當然不想看見我的合作夥伴真的成為替死鬼。也許你會認為這話很假,但它的確是我的肺腑之言。這場遊戲絕不會讓你感到輕松,你需要克服各種精神或肉體上的壓力。但在那之前你必須得明白,不論對你還是對我本人來說,這次的遊戲你我都輸不起。所以,我忠心希望你能夠小心行事,別把我的未來給搞砸了,更別把你自己的性命搭進去。”

在閱歷方面,我雖不是什麽見多識廣的老手,但業務員的工作倒是讓我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瘋子、傻瓜、潑婦、紳士、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只會耍嘴皮子的人、滿肚子壞水的人,等等等等。眼前的這個老板是個難纏的對手,他很會拉攏人心。他表現出很在意我這條小命的樣子,我估摸著事成之後他免不了拿我開刀。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會在事情結束之後就跑路,我會做一次整容手術,我可以去鄉下避避風頭。不過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在我沒死之前怎麽也得為剩下的三十萬,甚至可能是五億拼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