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4頁)

未步愣住了,來島轉過頭來看著她,又重復了一次:“我是世界上最喜歡你的人。”

“未步,你喜歡我嗎?”他問。

未步看著來島,還沒有從詫異中緩過神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自己一直仰慕卻一直觸摸不到的人,居然並不討厭自己。未步沒有察覺到自己哭了,她用力地點了一下頭,仿佛生怕來島沒有看到,又連著點了好幾次。

來島右手從後面摟住未步把她往自己身上靠,未步的臉就這樣貼到來島的耳邊。她聞到的,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再無其他。那一瞬間,她甚至感覺不到他肌膚上的溫度。來島身後的墻壁一片雪白,白得晃眼。

未步感到耳後溫熱的呼吸,來島左手手掌撫摸著未步的脖子,手指在她的下巴附近摩挲著。接著來島分開他們的身體,輕輕地吻在了未步左耳下方。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之後是逐漸加重的力度,未步的下巴被擡起來,脖子正中間連接下顎的那塊柔軟又脆弱的部分,被牙齒輕輕拉扯著。但是她卻並不覺得疼,只是感到有些站不穩。在一片昏眩中,來島用力的握住了她的胳膊,她就是靠著那一個著力點勉強地站立著。事隔多年之後,未步一直無法忘記那個晚上,消毒水的味道以及體內莫名的燥熱感,仿佛契約儀式。

那之後未步和來島的關系越來越密切,雖然在父母面前來島對未步依舊是冷淡並且默不作聲,但是未步已經習慣去來島的房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交談並不多,因為只要來島沉默,未步就不太敢主動找話題。但是身體的溫度已經足夠溝通彼此的感情,未步喜歡把臉往來島脖子上蹭,貓一樣耍賴撒嬌。在沉默無聲的時候,她的感情肆無忌憚地釋放著。而來島只是吻她,身體的各個部位,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未步和來島不約而同地保守著他們之間的秘密,平日見到彼此也能淡漠處之。父母對未步依舊是無條件的溺愛著,淺田久世即使工作再忙也一定會在周末擠一天時間陪未步度過。淺田香織和淺田久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人之間除了愛之外還有對彼此的依賴和需要。未步常常在父親注視著母親的溫柔視線中暗自妄想。父母之間的感情讓她覺得溫暖和安心,而她最喜歡心懷著這種溫暖在來島身上無止境地磨蹭。

在未步心裏,那是一段黑暗得過於甜膩的時光,她始終懷著罪惡感,並且因為這份罪惡感而驕傲。

未步記得小時候家裏時不時會收到貼著外國郵票的來信,信封上的收件人和寄件人都是英文。未步雖然還是小學生,但是她依舊能認出信是來自香港和蘇黎世。香港的來信比較平凡,大概每個月來一次。蘇黎世的信就相對比較少,但是至少三個月也會來一次。收信人一直都是淺田香織。

對於瑞士,未步一直是相當有好感的,因為那是媽媽淺田香織最喜歡的國家。從未步很小的時候起,淺田香織就會定期的到瑞士去旅行和購物。每次都買回很多未步喜歡的糖果和玩具。

未步不止一次看到媽媽把看過的信扔進碎紙機裏,有時候她出於好奇會問信的內容,得到的總是曖昧又敷衍的回答。有好幾次未步都看到比出去購物或者參加酒會的媽媽先回到家的來島,把貼著外國郵票的信帶回自己的房間,之後又悄然無聲地將信放回玄關附近堆得像小山一樣的信件中。而只要這個時候來島撞見未步,他都會對她做一個“保持安靜”的手勢。

十一歲的某一天傍晚,未步坐在廚房的料理台邊看著女傭為她把桔子和草莓做成混合果汁。透過廚房通往後花園的巨大落地玻璃窗戶,能看到在梅雨的濕氣中,閃著誘人而飽滿光澤的紫色與藍色的繡球花堆滿了院子的一角。這些由無數細小的花朵圈成一團組成的碩大花球,會在月色下散放詭異的氣息。關西的天氣在六月總是時晴時雨,揮之不去的卻是纏繞入骨的潮濕。空氣中漂浮著青草的氣息,院子裏也時常有畫眉和雲雀光顧。不同於滿是烏鴉的東京,棲息在京都的鳥類的種類要繁雜多了。

爸爸意外地回家很早,未步聽到爸爸遠遠的聲音說道:“我聽說蓮城幕流雇了中村洋一,是真的嗎?”

“怎麽了?”媽媽的聲音聽上去很無所謂。

“他雇傭那種人沒問題嗎?”淺田久世一反平時的冷靜說道:“中村洋一之前不是因為猥褻未成年人被起訴了嗎?”

“但是他是業界最著名的稅務律師啊。”

“這個我當然知道,所以當初他被抓才會滿城風雨。”

“你太敏感啦。”淺田香織笑了。

“是你太放任了吧。”淺田久世也笑:“如果蓮城讓中村參與到那件事裏面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