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唇男人(第4/10頁)

“很清楚。”

“倘若你還有印象的話,那是個十分炎熱的星期一,聖克萊爾太太走得很慢,東張西望,她很想雇到一輛小馬車,因為周圍的這些街道都不是她喜歡的。當她經過天鵝閘巷時,突然一聲尖叫或哭號傳了過來,她發現她的丈夫就在三層樓的窗口向下望著她,還在拼命招手,她猛地害怕起來。那扇窗戶敞開著,她能清楚地瞧見他的臉,據她說他當時的激動樣子十分可怕,他向她拼命揮手,但在刹那之間又消失了,就如同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他的身後把他猛拉回去。憑著女人那種敏銳的眼光,她突然發現一個地方很不尋常,當他進城時他穿著的是黑色上衣,但這時他的脖子上既沒有硬領,也沒有領帶。

“她知道他一定出了什麽事,就順著台階跑了下去——那個房子恰好就是你今晚看到我曾待過的那個煙館——她一下子闖進那所房子的前屋,正當她橫穿屋子打算爬上通向二樓的樓梯時,她在樓梯口碰到了我之前提到過的印度人,被他推搡回來。很快,那個家夥的一個丹麥助手把她推到了街上。數不清的疑慮和震驚充斥在她心裏,她沿著小巷跑了出去,幸運的是,她來到弗雷斯諾街頭時恰好遇到正要去值崗的一位巡官和幾名巡捕。巡官和兩名巡捕和她回到煙館那裏。雖然那個煙館老板不斷地阻攔,但他們還是進入到剛剛聖克萊爾先生所在的那間屋子。屋裏並沒有什麽他曾待過的跡象。甚至在整個樓層,他們也只見到一個跛腳的、面目兇狠的家夥。這家夥和那個印度人一起賭咒發誓說,那個下午他們沒有見過任何人曾到過這層樓的前屋。他們的拒不承認,讓巡官很是無趣,並且差不多認定聖克萊爾太太眼花了;就在這時,她猛地大喊一聲,一下子撲到了桌上的一個小小的松木盒前,掀開盒蓋,一大堆兒童玩具積木被她嘩地倒了出來,這些玩具就是他走之前答應帶回家的那些。

“這個發現,以及那個瘸子臉上明顯的驚愕樣子,都讓巡官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他們對所有房間都認真地進行了檢查,其結果就是這一切指向了一件可憎的罪行。陳設簡樸的前屋是為起居之用。這間屋子一直通向另一間小臥室,從那間小臥室望去,則是一段碼頭的背部。一段窄長的地段連接著碼頭和臥室窗戶,以及退潮時幹涸,但在漲潮時卻有至少四英尺深的河水。臥室的窗戶相當寬敞,可從下邊打開。在搜查房間時,他們在窗框上發現了斑斑血跡,有幾滴還一直滴在臥室的地板上。而在前屋,聖克萊爾先生的全套衣服被發現在一條帷幕的後面,缺的只有那件上衣。這裏包括他的靴子、襪子、帽子及手表。但在這些衣物上都無法看出有任何暴行的痕跡,而且也沒有發現聖克萊爾先生的蹤影。顯然他應該是從窗戶跑出去的,因為這附近沒有任何別的出路。但窗框上殘留的不祥血跡,卻向人們昭示著他遊泳逃生的不可能性,因為在這幕悲劇發生的同時,潮水已經漲到了頂點。

“再向你介紹一下那幾個和本案有很大牽連的歹徒吧。那個印度阿三劣跡斑斑,是個聞名遐邇的渾蛋。但是,根據聖克萊爾太太的描述,僅僅在她丈夫出現在窗口幾秒鐘後,這家夥就趕到了樓梯口那裏。因此他應該只是這樁罪案的幫兇罷了。他辯解說自己毫不知情,他推說自己並不關心樓上租戶休·布恩的任何行為。他也對聖克萊爾先生的衣物何以出現在那間屋子裏支吾不清。

“這就是印度阿三老板的情況。而那個險惡的瘸子則在三層樓上住,他應該最後親眼看到過聖克萊爾先生。他的名字叫休·布恩,他那醜惡的面孔為來到倫敦舊城區的人們所熟悉。他靠乞討過活,為了避免警察的管制,他往往扮作一個賣蠟火柴的小販。從針線街往南走一點,在左手那邊,你能看到那裏的一個小墻角,他每天都會坐在那兒,把腿盤著,幾盒少得可憐的火柴就放在膝上。因為他那副惹人哀憐的長相,施舍給他的錢就像雨點般地飛進他擱在人行道邊的一頂油膩不堪的皮革帽子中。在我想要了解他是如何以乞討為生的情況之前,我還曾多次觀察過他;但或許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乞討狀況後,我才因他在短暫時間內的收獲之多感到吃驚。你知道他的形象有多麽異常,從他面前經過的人似乎沒有不看他一眼的。一頭紅發蓬松著;一塊傷疤把那張蒼白的面孔弄得難看至極,只要傷疤一收縮,上唇的外部邊緣就會翻卷上去;那副下巴如巴兒狗一般;與頭發的顏色截然相反,他長著一雙目光銳利的黑眼睛,這樣的衣服妝容和一般的乞丐該有多麽大的不同啊。而且,他顯然還有著超群的智力,即使過路人投給他的是毫無用處的破爛東西,他也有話搭訕。而今我們已經知道他就是那個在煙館寄宿的人;而且,要是有個人最後目睹了聖克萊爾先生,那就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