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唇男人(第5/10頁)

“可他是個瘸子啊!”我說,“他這樣的一個人怎麽能對付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呢?”

“要是只看走路這一點,他一瘸一拐,確實是個殘廢人;但毋庸置疑,在別的方面,他顯然營養充足,很有力氣。也許你知道的醫學經驗能幫助我們,華生,一肢不靈是個弱點,但它常常能因其他肢體的特別健壯有力而得到補償。”

“嗯,也許,你還是繼續說下去吧。”

“一見窗框上的血跡,聖克萊爾太太馬上就暈了,一位巡捕駕車把她送回了家——即使她留在現場也毫無用處。負責本案的是巴頓巡官,他把所有房屋都仔細檢查了一遍,但並未發現任何能破案的線索。他們當時犯了個錯誤,就是並未立刻逮捕休·布恩,這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和他那位印度朋友相互串供。但這個錯誤總算很快得到糾正。他被搜查並拘捕起來,但仍沒有任何證據能將他定罪。是的,他的汗衫右手袖子上染了些血跡,但他隨即指著自己左手第四指指甲邊上被刀割破的地方,說是從那裏流出來的血;而且還說他不久前曾在窗戶那邊走過,那裏的血斑應該也是這樣來的。他稱自己從未見過聖克萊爾先生,並且發誓稱對於自己房裏的那些衣物,他和警方同樣深感疑惑。而對聖克萊爾太太提供的曾見到她丈夫在窗前出現的事實,他認為一定是她瘋了,否則就是做夢。可是盡管他不停抗議,他還是被帶到了警察局。而煙館這邊,巡官留在了那所房中,寄希望於退潮後能得到些新線索。”

“居然真的有新線索,盡管泥灘上並沒有出現他們害怕找到的東西。因為他們找到的是內維爾·聖克萊爾的上衣,而不是他本人。退潮後的泥灘上,只有這件上衣留了下來。你猜猜他們在那件衣服的衣袋中發現了什麽?”

“嘿嘿,你連想都想不到。421個便士和270個半便士塞滿了幾乎每個口袋。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這件上衣沒有被潮水沖走。而人的軀體卻不知道哪裏去了。那間房子和碼頭間的潮水退卻時十分洶湧。看起來應該是這件上衣因為沉重而被留了下來,而那被剝光衣服的軀體則被沖進了河裏。”

“但是,我聽你說到,別的所有衣服他們都在屋子裏找到了,難道當時聖克萊爾先生身上僅僅穿有一件上衣?”

“不是的,夥計,這件事還能自圓其說。我們假設布恩這個人將內維爾·聖克萊爾推到了窗外,但當時並沒有人看到這件事,那他應該幹什麽呢?第一感覺當然要把屋裏這些泄露實情的衣服消滅掉。所以他把衣服抓起來,扔出窗外。可是就在他向外拋時,他接著想到:上衣會在水中漂起來,不會下沉。他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因為那位太太要跑上樓來而在樓下吵鬧的聲音傳了上來,或許他已經在他的印度同夥那兒聽說了一批巡捕正趕來這裏。這是刻不容緩的時候。他馬上沖到他密藏乞討中積蓄起來的銀錢的地方。他開始胡亂抓起硬幣,盡量往上衣的衣袋中塞去,這樣上衣才不會浮出水面,從而深沉水底。他拋出了這件上衣後,還試圖用相同方法處理掉別的衣服,但樓下急匆匆的腳步聲已經響起——巡捕已經沖了上來,他所能做的僅僅是把窗子關上。”

“這樣聽起來還是很合乎邏輯的。”

“嗯,但這也僅僅能作為咱們的一個有用的假定,暫時我還沒找到更好的。我之前說過,休·布恩已經被關到了警察局裏,可是誰也無法拿出什麽證據來證明他的罪嫌。很長時間以來,他在人們眼中只是個專門靠乞討生存的人,似乎他有著安靜而無害於人的生活。現在已經有問題擺在我們面前,可這個問題和過去一樣仍然遠遠無法得到解決。我可以提一下這些問題:內維爾·聖克萊爾為什麽去煙館?他在煙館時究竟發生了什麽?現在去了哪兒?他的失蹤和休·布恩有何關系?我在想,即使在我所有的經驗中,也沒有哪件案子,看上去似乎不難,可是卻一下子出現了很多困難。”

歇洛克·福爾摩斯一邊講述著這許多奇怪的事情,一邊驅趕著我們的馬車快速駛過這座大城市的郊區,最後那些零落分散的房子都被我們甩在了身後。馬車開始沿著兩旁設有籬笆的鄉間小路前行。他講完這些事件時,我們剛好從兩個房舍疏落的村莊間穿過,幾家窗子內微微閃著燈光。

“我們此刻已經趕到了李鎮的郊區,”我的夥伴說道,“雖然我們的旅途不長,但一路上卻要接觸三個英格蘭的郡縣,我們的出發地在米德爾賽克斯,然後經過薩裏,最後一直到達肯特郡。你看到前面樹叢中的燈光了嗎?杉園就在那裏。一位婦女就坐在燈旁,她心急如焚,我們的馬蹄聲應該已經傳到她那靜靜諦聽的耳朵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