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崗上的陌生人(第3/6頁)

“結婚以後,我那令人厭惡之極的丈夫總是不停地折磨我。法律還在保護他,所以我每天都面臨著被迫和他居住在一起的危險。在給查爾茲爵士寫信之前,我聽人說只要能付上一些錢,我就能夠重新獲得自由。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心情寧靜、舒適、有自尊——這是我追求的一切。查爾茲爵士一向為人慷慨,而且我認為,要是我當面懇求他,他一定能幫我這個忙的。”

“那麽您後來怎麽沒去赴約呢?”

“就在那之前,我從別人那裏得到了幫助。”

“既然這樣,您應該趕緊給查爾茲爵士寫信,向他解釋清楚啊。”

“要不是第二天早晨在報紙上看到了他暴死的消息,我肯定會給他寫信的。”

這個女人說的話沒有什麽破綻,我問了很多問題也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看來我只能再調查一件事:在查爾茲爵士去世前後,她到底有沒有通過法律程序提出與丈夫離婚的請求。

我想,要是她果真到過巴斯克維爾莊園,她應該不會說自己沒去。因為她要是想趕到那裏就必須要坐馬車,如果是這樣,她只能在第二天早晨回到庫姆·特雷西,時間如此之長的遠行是不可能隱瞞的。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她沒有撒謊,至少大部分事情都是真的。我有些懊喪地回到了莊園。對我來說,這又是一次碰壁,好像我原本可以通過,然後到達目的地的路上都有這樣的一面墻。但我仔細回憶這位女士的面容和神情之後,我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始終對我隱瞞了什麽事情。她的臉為什麽會一下子變得那麽蒼白呢?為什麽每次都要等到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她才肯承認事情是自己做的呢?在悲劇發生以後,她為什麽要保持緘默呢?我想,事情的真相並不像她所說的那麽簡單。只是眼下我還沒有辦法在這件事情上取得突破,所以還是只能到沼澤地裏去看看石屋那裏有沒有線索了。

但從石屋那裏恐怕也不會獲得什麽理想的結果,在回巴斯克維爾莊園的路上,我產生了這樣一種想法。山一座連著一座,每座山上都殘存著原始人的遺跡。白瑞摩說那人住在成百上千間石屋中的一座,我又如何確定那人到底住在哪一座呢?幸好,我曾在巖崗的絕頂上看到過那個人,那麽不妨就先把那兒作為中心,在附近進行搜索,直到找到我想找的那座石屋為止。要是那人被我發現,我要當面問問他是什麽人,為何要長期跟蹤我們,如果有必要,就算讓我用手槍頂著他的腦袋也在所不惜。他也許可以從攝政街的人群裏在我們眼前溜掉,但是在那空曠無邊的沼澤地裏,恐怕他就無計可施了。要是我只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卻沒有見到他本人,不管如何苦熬,我也會在那兒一直等著他回來,福爾摩斯讓他在倫敦溜跑了,如果我這個“學生”能在師傅失敗之後把他找到,那麽對我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勝利了。

在調查這件案子的過程中,我們的運氣始終都不怎麽好,但現在,我終於等到了時來運轉的機會,給我帶來好運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弗蘭克蘭先生。他留著花白的胡須,滿面紅光,此刻正在他的花園門口站著——園門正好對著我回去時經過的大道。

“您好,華生醫生,”他饒有興致地對我喊道,“您應該讓馬好好休息一下,到我這兒來喝杯酒向我表示祝賀吧。”

當聽說他對女兒如何不好之後,我對弗蘭克蘭就更加沒什麽好感了,但是我也正想讓波斯金趕著馬車回家,就趁這個機會下了馬車,寫了一張便箋,告訴我得晚飯時才能回去,把便箋交給波斯金之後就跟著弗蘭克蘭先生來到了他家的餐廳。

“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啊,華生醫生,我一生中都沒有幾天這樣的好日子,”他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我又了結了兩件案子,我要讓這裏的人明白一件事,法律就是法律,誰都不能觸犯,這兒一直都有一個不怕跟人打官司的人,我能夠證明,一條公路竟然正好穿過了老米多吞家的花園中心,距他家的前門只有不到一百碼那麽遠。您是怎麽看的呢?這幫大人物,真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我要讓他們知道,平民的權利是不能任意踐踏的,這些人簡直是混蛋!我還把那片弗恩沃西家的人經常去野餐的樹林給封了。這些人目無法紀,他們似乎覺得產權是一種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森林可以任由他們四處亂鉆,爛紙空瓶可以胡亂丟棄。華生醫生,這兩件官司我都打贏了,自從上次我控告約翰·摩蘭爵士在自己家的牧場裏胡亂放槍成功以後,我還從沒像今天這麽得意過呢。”

“那麽您到底是如何指控他的呢?”

“看看我這份記錄吧,華生醫生,很值得一看——弗蘭克蘭對摩蘭,在高等法院。盡管打這場官司讓我破費了二百鎊,但是不管怎樣,我獲得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