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塞克斯郡的吸血鬼(第5/7頁)

“你不想見見他嗎?”

“不,不,我無法忘記他說的那些話,也無法忘記他臉上的那種神色。我不願見他。請你走吧。你幫不了什麽。再請你向他傳達一句話,我要我的孩子。我有權利得到自己的孩子。這是我唯一要對他說的話。”她又把臉轉了過去,然後面對著墻不再說話了。

回到樓下的時候,弗格森和福爾摩斯還在壁爐邊坐著。弗格森消沉地聽我講述會見的情景。

“我怎麽能把孩子交到她手中呢?”他說,“我怎麽知道她會不會再有那樣奇怪的沖動呢?我又怎麽能忘記當時她從嬰兒旁邊站起時嘴唇上滿是鮮血的情景呢?”說到這裏,他打了一個冷戰,“在保姆那裏,嬰兒才是安全的,他必須和保姆在一起。”

一個俏皮的女仆將茶點端進來,她是這座莊園裏唯一有現代感的人物。就在她開門的工夫,一個少年來到了屋中。他是個很容易吸引人目光的孩子,白皙的膚色,淺黃色的頭發,一雙看起來容易激動的淺藍色眼睛,一看見父親就閃現出激動而喜悅的光芒。他沖過去用兩手摟住父親的脖子,就像個熱情的女孩子。

“爸爸,”他叫道,“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不然的話我早就在這兒等你了!”

弗格森有點不好意思,他輕輕拉開兒子的手。

“好孩子,”他一邊撫弄著他淺黃色的頭發一邊說,“因為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先生願意來消磨一個晚上,所以我才回來得這麽早。”

“他就是大偵探福爾摩斯先生嗎?”

“是的。”

這個孩子用一種敏銳但是在我看來並不友好的目光看著我們。

“弗格森先生,那個嬰兒在哪兒?”福爾摩斯說,“我們能看看他嗎?”

“去叫梅森太太把孩子抱來。”弗格森說。那個孩子用一種奇怪的的步伐蹣跚走開了,以我做醫生的經驗來看,他患的是脊椎軟骨症。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後面跟著個又瘦又高的女人,懷裏抱著個可愛的嬰兒,黑色的眼睛,金黃色的頭發,完美地融合了撒克遜和拉丁血統。弗格森顯然對他非常疼愛,見到他之後就連忙把他抱到自己懷裏親切地愛撫著。

“真想不通怎麽還會有人忍心傷害他,”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低頭去察看嬰兒那天使一樣白嫩的脖子上的傷痕。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眼光剛好落到福爾摩斯身上。我發現他好像特別用心,臉上毫無表情,在看了一下父親和兒子之後,他的目光又非常好奇地落在對面的什麽東西上。我順著他的目光尋找,卻只能猜測他大概是在望向窗外那令人覺得抑郁的、濕漉漉的園子。但是百葉窗事實上是半關著的,看不見什麽,但是他的目光還是盯在窗子上。之後他微微一笑,目光又回到嬰兒身上。福爾摩斯不發一言地仔細檢查了嬰兒脖子上的那個小傷痕。最後他握了握嬰兒揮舞在空中的小拳頭。

“再見,寶貝。你生活的起點可真是奇特。保姆,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和保姆走到一邊去談了一會兒,看樣子非常認真。我只聽見他的最後一句話:“你的這些顧慮很快就會解除的。”保姆看起來是個脾氣有點兒倔的人,不喜歡多說話,聽了這些之後,她就抱著嬰兒走了。

“梅森太太是個怎樣的人?”福爾摩斯問。

“表面上雖然不會給人留下什麽好感,但是心地非常善良,而且非常疼愛這個孩子。”

“傑克,這個保姆你喜歡嗎?”福爾摩斯突然問大孩子。那孩子富於表情的臉龐變得陰沉起來,他搖了搖頭。

“傑克這孩子的愛憎非常強烈,”弗格森摟住了孩子說,“還好我是他喜歡的人。”

傑克哼哼著將頭埋進爸爸的懷裏。弗格森輕輕拉開他。

“玩去吧!”他滿含愛意地目送他出去,然後繼續對福爾摩斯說,“福爾摩斯先生,我覺得這回是讓你白跑了一趟,因為除了表示同情之外,你恐怕什麽都做不了。在你看來,這一定是個非常復雜和敏感的案子。”

“敏感的確是敏感,”福爾摩斯似乎覺得有點好笑,他說,“但是我卻還沒發現哪裏復雜。原來只是一個推理過程,但是當原先的設想被一步一步地證實了之後,那主觀就變成了客觀,那麽我們就可以說目的達到了。其實,我在離開貝克街之前有了結論,剩下的只是需要進一步地觀察和證實而已。”

弗格森用大手按住滿是皺紋的額頭。

“看在上帝的分上,福爾摩斯先生,”他的嗓子都快急啞了,“如果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別再讓我擔憂了。我現在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處境?我又應該怎麽辦?不管你是如何發現的事實,我只想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