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附體的女人(第3/18頁)

“嗯,我也在這麽想。我這次一定要洗心革面。”

“對對,這是你的第一要務。這次的病,也別怪我說你,今年春天你曾騙慘過一個外國人,對吧?名字好像是叫約翰遜什麽的。讓你騙光了錢之後,那家夥就開槍自殺了。背地裏大家都說是那家夥被什麽詛咒了呢。”

“哪有這事。或許是跟我有一點關系,可這裏面還有其他的重要原因。不過我已經吃過苦頭了,今後盡量不耍那種小聰明。”說著,惠真子無意間把目光投向燃燒般的沙灘。突然,她“哇”地大叫一聲,當即把臉伏在了海灘沙發上。

“怎麽了,怎麽了?惠真,你到底怎麽了?”

“美佐子在那邊……”

“美佐子?”

果然,看來美佐子不知從誰那兒聽說惠真子來了,正面無血色地走過來。

“就算美佐子來了也用不著這麽驚慌啊。”

“可是,可是,她渾身是血……”

“美佐子?渾身是血?荒唐。美佐子不正活蹦亂跳地往這兒走嗎?”

“你撒謊!你騙人!她渾身是血,正滴滴答答地滴著血……”

惠真子緊緊地抱著海灘沙發,撒嬌似的搖著頭。沒錯,美佐子鮮紅的海濱服上的確正在滴著水。她竟然把那看成了血,惠真子的病無疑已經非常嚴重。

“沒事,沒事的。美佐子沒事的,她正活蹦亂跳著呢。”

五月把手搭在惠真子的肩上想安撫她一下。就在這時,美佐子眼冒妒火地沖進了帳篷。“五月,聽說惠真子來了?”

“嗯,她那病好像又犯了。你能不能稍微照看她一下?”

“荒唐!早不犯晚不犯專挑這時候犯,這麽趕巧的病還需要人照顧?”美佐子叉腿站立,不屑地罵著。大概是聽到了她的罵聲,惠真子擡起恍惚得著了魔般的臉。

“喲,美佐子——這麽說,我剛才看到的果然是幻象?”惠真子深深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那可怕的語氣讓美佐子和五月不由得渾身哆嗦。

惠真子此次看到美佐子渾身是血的幻象及其嚴重的恐懼症跟我接下來要講的白日噩夢般的離奇故事有著重要的關聯,所以請各位讀者謹記在心,務必不要忘記。

從鐮倉回來後,惠真子的狀態也絲毫未見好轉。

在五月的精心安排下,阿紮米酒吧主動給她送來了錢,這才使她近來得以衣食無憂。不過這樣反倒更害了她,因為她只要一有錢就會大肆采購威士忌或白蘭地等烈性酒。一旦要犯病時,她就一面大嚼阿達林一面喝酒,所以近來只要稍一斷酒,她心裏就發慌不已。

鑒於這種狀態,她的病情愈發嚴重。外出時只要稍微醒了酒,她就立刻會感到一種幾欲摔倒的恐懼。不過躺在公寓裏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為她總是會看到那討厭而可怕的幻象。

有一點忘了交代,她住的公寓距澀谷站步行有十分鐘路程,是一座宏偉的三層建築。她占據了二樓一角的一個房間,房間的通風一直很好,裏面也沒有室外那麽熱,所以她經常近乎全裸地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地做著鴉片中毒患者般的怪異的夢。

有被肢解的手、腳和人頭,有被放大到無比醜陋、令人作嘔的嘴唇,還有伸著毛茸茸的長腿在天花板上慢吞吞地爬來爬去的恐怖蜘蛛……等所有這些幻象過去後,她必定還會看到像在鐮倉的海濱所看到的美佐子那渾身是血的幻影。

即使是現在,惠真子也仍無法忘記當時的恐懼。從搖曳在煙靄中的無數海濱遮陽傘中忽然沖出來的美佐子那血淋淋的身影——實際上惠真子只能看成這樣,正如有一次她在戲劇中所看到的小幡小平次,即使被千刀萬剮也仍執著地從沼澤中爬上來的那種可怕的形象——盡管不可思議,可當時美佐子在惠真子的眼裏就是這樣一種形象。

就在惠真子恍恍惚惚地思考著這些的時候,另一種恐懼卻忽然襲上心頭。自己是不是正在逐漸地變瘋?也許一切都是發瘋的前兆。惠真子忽然看到自己發瘋後將美佐子碎屍萬段的幻影。沒錯,假如自己真的瘋了要殺人,那個犧牲者肯定會是美佐子。因為自己恨極了美佐子,若不是這病,現在自己肯定已經把美佐子給幹掉了。

就這樣,惠真子的恐懼症在逐漸加重。到最後,她甚至陷入了一種離奇的錯覺,仿佛自己變成了一條嗜血成性、嗅來嗅去的狂犬。

可是,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惠真子這極度惡化的恐懼症竟忽然一下子痊愈了,實在奇怪。而且同時也發生了一件震驚東京的離奇事件。

一天傍晚,惠真子想起從未跟一直關照自己的阿紮米酒吧的老板娘打過招呼,便難得地出了一趟門。光是能產生出門的想法就足以說明惠真子這一天的心情有多麽舒暢了。她難得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後來到外面一看,無論是秋色漸濃的天空還是街頭的景致,她都覺得是那麽新鮮,甚至一時間把自己生病的事都給忘了。她一身輕松地在新橋下車,神清氣爽地穿過久未來過的銀座,推開了位於窄巷深處的阿紮米酒吧的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