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致命後果 第四章(第2/3頁)

莎拉·博洛尼想:我不應該來的。我好傻,居然覺得她可能會理解,甚至還曾想要大哭一場。她說:“祖母,我想當初就算那些顧慮都是真的,你可能也會想要她屈從吧。”

“哦,是的,我想的確如此。我會把與人為善擺在你所謂的信仰之前。畢竟,如果整個儀式都只是一場象征性的活動,你知道我就是這麽想的,那麽讓主教的手暫時按在她的頭上也不會有什麽大礙。”

莎拉平靜地說:“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想生活在一個把所謂的善良放在信仰之上的世界裏。”

“不會嗎?但是那樣一個世界可能比我們現在的這個世界更令人愉快,可能也更安全。”

“這麽說吧,我不願意和這場象征性的活動有任何關系。他的政治主張和我的不一樣,現在也是如此。我如果出席,就是在做一個公開的聲明。我不會到場的,也希望人們能夠知道我不參加的原因。”

她的祖母幹巴巴地說:“那些注意到這一點的人會明白,但是我覺得這裏面並沒有太多的宣傳價值。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只會關注自己的同齡人,想著他們的日子什麽時候會到,希望自己還能再堅持得久一點。年輕人則只會關注那些老家夥。但是我敢說會有足夠多的人注意到你的缺席,並從中得出結論:你憎恨你的父親,並且在人死後還要對他進行政治宣戰。”

小女孩幾乎是哭喊出來:“我不恨他!我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裏都愛著他,如果他允許的話,我還會繼續愛他。他不會想讓我到場的,他不會想要這麽一場儀式,他自己也會很討厭這場活動的。哦,一切都會非常有品位,會有精心挑選的致辭和音樂,到場人員經過篩選,大家衣著得體,但是你們都不是去紀念他的,不是他本人,你們紀念的是一個階級,一種政治哲學,你們屬於同一個特權階級俱樂部。你和你的同類都不可能意識到,你們所成長起來的那個世界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厄休拉夫人說:“我很清楚這一點,我的孩子。1914年那個世界死掉的時候我目睹了一切。”她又從一堆信的最上面抽出一封,頭也沒擡,繼續說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對政治感興趣的女人,我也能理解窮人給馬克思主義者投票或者其他類似趕時髦的政治主張。如果你別無選擇,只能做一個奴隸,那還不如選擇一種最有效的被奴役的方式。但是我必須得說,我對你的那位情人很有意見,他的一生都享有特權,致力於建成一種政治體系,能夠確保別人絕無半點機會得到他一直都享有的特權。如果他本人長得很醜,那還有可以諒解之處,那種外表上的不幸通常會讓人產生嫉妒心理和激進情緒。但是他不醜。即便我比你們大了50歲,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吸引力,但是你完全可以和他發生關系,卻並不去學他那一套趕時髦的理論。”

莎拉·博洛尼疲憊地轉過身去,走到窗戶邊,向外遠眺那一片小廣場。她心想:我和艾弗以及組織在一起的那段人生已經結束了,那些日子從來就不是真的,從來都不現實,我從來都不屬於那裏。但是我也不屬於這裏。我很孤獨,很恐懼,但是我需要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我不能再跑回祖母身邊,不能接受那種老式的教條主義,那種自欺欺人的安全感。她依然不喜歡我,也還鄙視我,正如我也是這樣鄙視我自己。這樣反倒更容易做出決定。我不會做一個迷途知返的女兒,和她一起站在聖瑪格麗特大教堂裏。

這時,她注意到祖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厄休拉夫人停下了手中的筆,把兩只手都放在桌上,說:“現在,既然你們兩個都在,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問一下。保險櫃裏雨果的槍和子彈都不見了。你們兩個有誰知道是誰拿走了嗎?”

芭芭拉·博洛尼的頭依然埋在滿滿一盤的指甲油裏。她擡起眼,但是並沒有答復。莎拉受到了驚嚇,快速轉過身來:“祖母,您確定嗎?”

她一定是表現得過於吃驚,厄休拉夫人看了看她。

“也就是說不是你拿走的,想必你也不知道會是誰拿走的吧?”

“我當然沒有拿走了。您是什麽時候發現槍不見了的?”

“上周三早上,警察來之前沒多久。我當時覺得保羅有可能是自殺的,也許他留下的文件裏會有一封寫給我的遺書。所以我就打開了保險箱。沒有什麽新放進去的東西,但是槍卻不見了。”

莎拉問道:“您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拿走的嗎?”

“我好幾個月都沒有想到要去查看保險箱了。這也是我沒有向警方提起這件事的原因之一。可能已經丟了好幾周了。可能和保羅的死完全沒有關系,況且也沒有必要把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座房子裏。後來,我又有了另外一個保持沉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