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準男爵之死 第五章(第2/4頁)

“我們也許能收集到一個掌印,總警司。”

“不太可能,約翰。如果這是謀殺的話,我們面對的可不是一個傻瓜。”

他繼續進行自己的探索。他用戴著手套的雙手拉開最頂上的抽屜,找到了一摞白紙,材質比較低劣,擡頭是教堂的名字。他還找到了一盒信封。除了這些之外,桌子裏沒有什麽有意義的發現。左邊的墻壁上倚著各類的帆布和堆得整整齊齊的金屬椅子,想必是為了偶爾召開的教區會議所用。它們旁邊是一個有五層抽屜的金屬文件櫃,再旁邊是一個有玻璃門的小書架。他拉開插銷,看到裏面有各類老舊的祈禱書、彌撒書、用於禱告的小冊子和一疊有關教堂歷史的手冊。屋子裏只有兩把安樂椅,分別擺在了壁爐兩側:一把是小巧的棕色椅子,皮有點磨掉了,還有一個用各種布片拼成的墊子;另外一把則是臟兮兮的新式椅子,上面有尺寸非常合適的坐墊。摞起來的椅子中有一把被豎了起來。一條白毛巾搭在椅背上,椅子上有一個棕色的帆布包,拉鏈大開。馬辛厄姆小心地翻了一下包,說:“有一套睡衣、一雙備用的襪子、一條餐巾,裏面包著半條全麥面包和一片奶酪。看起來是羊乳幹酪。還有一個蘋果。考克斯地區產的,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關聯。”

“幾乎不太可能有關系。就這些嗎,約翰?”

“是的,總警司。沒有紅酒。不管他想在這裏幹什麽,看起來並不像是約會,反正不會是和女人約會。況且,在整個倫敦都任由他挑選的時候,為什麽要選這個地方呢?床太窄了,不會舒服的。”

“不管他想找什麽,我覺得應該不會是找樂子。”

達格利什已經來到了壁爐旁邊,右邊墻壁正中的壁飾上有一圈葡萄和旋花植物的鐵制環繞物。他想,距離上次用這個壁爐生火取暖一定有幾十年了。壁爐的爐床前面有一團高高燃起的電子火,還有仿真煤球,一個高聳彎曲的背面和三灶頭的爐子。他小心地把它推開,看到事實上爐床在最近被使用過——有人試圖燒掉一本日記。本子在爐盆裏攤開,書頁卷曲並且已經燒焦。有些紙頁很明顯是被撕了下來單獨燒掉了;易碎的黑色殘片化成灰燼,飄落在了爐床內的殘渣上。那是扭曲的舊火柴頭、煤灰、地毯落下來的毛球和積累了多年的灰塵。藍色的日記封皮上清晰地印著年份,看起來不易燃燒,只有一個角有點燒焦。不管是誰燒的日記,都明顯是在匆忙中進行的,當然,除非他只是想燒毀特定的部分內容。達格利什沒有觸碰日記本的打算。這個工作應該留給現場鑒識人員費裏斯,他已經在走廊上不耐煩地來回踱步了。這個搜尋家對於任何除他之外的人對犯罪現場進行偵查的行為都會感到不快,達格利什覺得他急於工作的情緒已經穿透了墻壁,變成了一種明顯可知的力量。他蹲了下來,探身向爐床下面的殘渣看去。在變黑的碎紙片之中,他看到了一根用過的安全火柴,沒有燃盡的那一頭又白又幹凈,好像是不久前才點過的。他說:“他可能是用這根火柴燒的日記。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火柴盒在哪裏?約翰,去看看夾克衫的口袋好嗎?”

博洛尼的夾克衫掛在門後的鉤子上。馬辛厄姆走到它旁邊,依次把手伸進兩個外側口袋和一個內側口袋摸索。他說:“總警司,有一個錢包、一支派克筆和一串鑰匙。沒有打火機,也沒有火柴。”

屋子裏視線所及之處也沒有。

一股從不讓人失望的興奮感漸漸在兩人心中升起,他們走到桌子旁,密切地注視著吸墨紙。它也一定被放在這裏很多年了。粉色的吸墨紙邊緣已經破破爛爛,上面橫豎交叉著許多不同顏色的墨水汙漬,都已經褪色了。達格利什想,這並不讓人吃驚,很多人現在都不用墨水,而選擇用圓珠筆了。但是靠近一點,更仔細觀察的時候,他發現有人最近用鋼筆寫過字。在過去的墨跡之上還有最近留下的墨水印,有一些黑色墨水劃出來的淩亂線條和彎曲的筆畫,布滿了整張六英寸大小的吸墨紙。它們很明顯是新添上的。他走到博洛尼的夾克衫旁邊,取出鋼筆。筆身精致、纖長,是最新的款式之一,而且他看到裏面填的是黑色墨水。實驗室就算看不出寫的是些什麽字母,但應該能對比一下是否是同一種墨水。但如果博洛尼在這裏寫過東西,並且使用過吸墨紙,他寫的東西在哪裏?是他自己處理掉了,撕碎並在洗手間沖進了馬桶,還是和日記一道燒毀了?或者說有別人找到了他寫的東西,甚至就是專程來找它們的,然後銷毀了它們,或者將其帶走了?

最後,他和馬辛厄姆經過敞開的門,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哈利的屍體。他們走到了壁爐右側,然後開始檢查廚房。廚房裏有個燃氣灶,樣式相對比較現代,被安放在一個很深的方形陶瓷水槽上。水槽裏有很多汙漬,一條幹凈但皺皺巴巴的茶巾搭在一旁的鉤子上。達格利什摘下手套,摸了摸毛巾。毛巾還有一點潮濕,並且不是哪一個部分,而是整條毛巾都微微有些濕,就像是曾經在水裏浸泡過,然後拿出來擰幹,掛在鉤子上晾了一晚上。他把茶巾遞給馬辛厄姆,馬辛厄姆也摘下手套,用手摸了摸整條毛巾。他說:“即便兇手全身赤裸,或者半裸,他也會需要洗幹凈手和胳膊上的血。他可能用過這個。博洛尼的毛巾應該是掛在椅子上的那條,看起來挺幹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