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準男爵之死 第三章(第2/5頁)

達格利什看到他的桌面幾乎都被清空了。對於一個工作繁重並仍想保持理智的人而言,這是必要的策略。你一次只處理一件事,付與全部精力,做出決定,然後放到一邊。在這個時刻,他卻試圖說明此時需要集中精力應對的這件事相對來說沒那麽重要,只是在一張四折的白紙上有一段簡短的文字。他把那張紙遞過來,達格利什念了出來:“東北赫特福德郡的議會議員,盡管有法西斯主義的傾向,但在涉及女性權利的問題上還算是個出名的自由派。但也許女性們應該注意到,接近這位看起來優雅的男爵可能會帶來致命後果。他的第一任妻子死於車禍,當時是他開車;看護他的母親並在他家留住的特蕾莎·諾蘭在一次流產之後自殺身亡,只有他知道屍體在哪裏;在他妻子於泰晤士河邊舉辦的生日宴會上,發現了他的家傭黛安娜·特拉弗斯赤裸的屍體,當然,他出席了這次宴會。這種事發生一次是個人不幸,發生兩次算是倒黴,發生三次看起來就像是他疏忽大意了。”

達格利什說:“這是用電子高爾夫球機打出來的,這種機器不容易分辨。這張紙來自一盒銷量有數千包的商用普通白紙,這點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你能想到有誰可能會寫這樣的東西嗎?”

“想不到。一個人會漸漸習慣那些辱罵或者低俗的普通信件。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達格利什說:“但是這個接近於謀殺指控了。如果寄信人能夠被追蹤到,我猜你的律師會建議提起訴訟。”

“可以提起訴訟,是的,我想也是。”

達格利什認為不管是誰編寫了這些文字,他一定不是沒有受過教育的。標點符號的使用很注意,整個文體帶有一定的韻律節奏。他,或者是她在組織事件順序的時候花了不少工夫,並且盡可能多地填充了相關的信息。這明顯比一般那些沒有署名就投入大臣郵箱的辱罵與胡說八道要更有水平,也因此變得更為危險。

他把信遞了回去,說:“當然了,這並不是最初的版本。這是被復印過了的。大臣閣下,您是唯一收到此信的人嗎,還是說,您也不知道都有誰收到?”

“他也把信寄到了媒體,至少是寄給了一家報社,《帕特諾斯特評論報》。就登在了今天的報紙上,我也是剛剛才看到。”

他打開桌子抽屜,抽出了一份報紙,並遞給了達格利什。第八頁折了角,做出標記。達格利什的目光開始瀏覽此頁。這份報紙正在對政府的初級官員進行一系列的報道,今天就輪到了博洛尼。文章的第一部分無傷大雅,就是事實陳列,幾乎沒有原創的內容。它回顧了博洛尼此前作為一名專業律師的職業生涯,他第一次試圖進入議院的失敗嘗試,他在1979年選舉中的成功、一舉躍升為助理大臣的高升,並提到他有可能加入首相的團隊。文章提到他和母親厄休拉·博洛尼夫人以及第二任妻子一起,住在現存為數不多的由約翰·索恩爵士設計的房子裏,他的第一次婚姻有一個孩子,24歲的莎拉·博洛尼。她是活躍的左翼分子,普遍認為她和父親關系疏遠。文章對於他第二次的婚姻充滿了惡意。他的長兄,爵士雨果·博洛尼少校,在北愛爾蘭陣亡,保羅·博洛尼在自己的妻子因車禍去世僅五個月時娶了自己兄弟的未婚妻。“也許痛失愛人的未婚妻和喪妻的丈夫在彼此那裏互相尋求撫慰是恰當的,但是任何見過芭芭拉·博洛尼的美貌的人都有理由認為他們的結合絕不僅僅是為了履行一個兄弟的職責。”文章繼續對他的政治生涯進行有見地但毫不留情的預測。當然這一部分就僅僅是議院裏的一些八卦了。

文章的最後一段才真正讓人刺痛,這一段的出處非常明顯。“眾所周知,他喜歡女人,而大部分女人也都覺得他很迷人。但是離他最近的女人總是格外不幸。他的第一任妻子死於車禍,當時他在開車。一位照看他母親厄休拉·博洛尼夫人的年輕護士特蕾莎·諾蘭,在一次流產之後自殺身亡,正是博洛尼發現的屍體。四個禮拜前,為他工作的一位年輕女孩,黛安娜·特拉弗斯在他妻子的生日宴會之後被發現溺水身亡,而他本人當然也出席了這次宴會。對於一個政客而言,黴運和口臭一樣致命。這種黴運甚至可能蔓延到他的政治生涯。比起對他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的懷疑,這種不幸散發出來的酸腐氣息對那種‘他會成為下一屆保守黨首相候選人’的預言嘲諷更大。”

博洛尼說:“議院裏沒有訂《帕特諾斯特評論報》。也許他們應該訂。從這篇文章來看,我們也許錯過了很多趣聞,說是教誨也不為過。我偶爾在俱樂部看看這份報紙,但主要是看文學評論。你對這份報紙的了解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