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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她說,“如果你們什麽都不想幹,那我尊重你們的決定。先前既然我答應了,就會言出必行。我只想說,如果是我的女兒被綁架了,我可不會坐在這兒坐以待斃。”

就這樣,大姐大凱倫使出了激將法。但是我很平靜。畢竟,沖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不久,這場緊急會議就解散了,有幾個家族成員要動身離開了。珍妮弗要上夜班,她跟傑森先走了。而吉娜則嘟囔著說不想開夜車,於是也提前走了。這樣一來,就只剩下凱倫、馬克和他們的四個孩子了。我很高興他們能留下,薩姆可以跟表哥表姐一起玩兒,至少這能暫時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快到晚飯時間了,我們給孩子們訂了比薩,艾莉森和凱倫去廚房給大人們做飯。凱倫說要開一瓶紅酒,盡管艾莉森最初是反對的,但在凱倫的堅持下,她最後還是同意了。

我估計她們姐妹倆需要一些獨處的空間,於是我便邀請馬克跟我一起到屋後的門廊上聊天。他是一個很好的談話對象,而且我一向很喜歡他的為人。在家裏,他既是一個全心全意的丈夫,又是一個體貼親切的父親,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顯得沉穩、可靠。相比之下,珍妮的丈夫完全就是個長不大的軍事迷,因此我更願意跟馬克說說話。

我們來到屋外,九月的太陽正在我們身後緩緩西落,從約克河對岸向我們灑下一片余暉。馬克的一頭紅發顯得更加鮮艷,仿佛熊熊燃燒的火苗。

“雖然這麽問有些傻,”他在椅子上坐下後說,“不過,你還好嗎?”

我沉默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面對這個問題,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繼續說:“唉,我實在無法想象。就算最恐怖的噩夢變成了現實,恐怕都難及這件事的萬分之一吧。”馬克並不是一個健談的人。當她們三姐妹和我們三個丈夫聚在一起時,他幾乎從不開口。我明白,他現在正努力地想與我對話。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提不起精神跟他談論這個話題。

“真的很抱歉,”我說,“可是你知道嗎?一旦在這件事上多想片刻,我就覺得自己要發瘋了。咱們能不能聊點兒別的?”

“啊,當然。天哪,真對不起,我只是……”

“別在意,真的。只是……我需要調節一下心情,咱們還是說說別的吧。”我邊說邊搜腸刮肚地尋找合適的話題。最後,我終於想到了:“你的工作怎麽樣了?”

馬克急切地想要緩和我的情緒,於是便開始積極地描述自己跟電腦數據之間的糾纏搏鬥。他在一家名為“惠普爾聯盟”的投資公司工作,負責優化計算機網絡。我對這項工作裏的復雜細節不甚了解,但我聽說,假如交易的完成速度能提高幾納秒[3],那麽包括公司老板安迪·惠普爾在內的交易員們就能在每筆交易上多賺幾美分。單看這個數字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可是投資公司一年要完成數百萬筆交易,由此產生的結果就是天壤之別了。

以前,馬克在位於紐約的惠普爾聯盟公司上班。後來,發生了一系列事情,他和凱倫最終搬到了這裏。首先,凱倫決定辭掉工作在家照顧孩子,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全家人將只靠一人的薪水生活,在消費水平頗高的紐約,這並非易事。其次,韋德·鮑威爾過世了,凱倫便一直說想住得離媽媽近一些。因此,馬克便說服了上司,允許他在家上班。

從許多方面來看,我們五年前搬來這裏時,純粹是循著他們的足跡。我們當時已有了孩子,於是便回到“家鄉”來撫養他們。對於在軍隊裏長大的三姐妹而言,不論先前在哪裏停留,這裏才是最終的家鄉。

在馬克說話間,黃昏漸漸來臨了。這時,我們的妻子來找我們了。看到她們走得搖搖晃晃的,我便知道他們肯定把先前的那瓶紅酒喝完了,而且還開了一瓶新的。在空腹的情況下喝了這麽多,她們顯然有些醉了。

我在法庭上曾判決被告人接受戒癮顧問[4]的指導和治療。如果那些戒癮顧問看到眼前的情景,也許會說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行為:她們在沒有能力解決現實問題的情況下,選擇用酒精來自我麻痹。但是,我不怪她們。此刻,現實的確太過殘酷了。

“你們倆在聊什麽呢?”艾莉森問。

“我正在給斯科特講我工作上那些無聊的事情。”馬克說。

“哼,工作。”凱倫冷哼了一聲,坐下時不小心灑了一點兒手上端著的酒,“那你有沒有告訴他,明明都是你幹的活兒,功勞卻都讓蓋裏和蘭吉特搶了?”

凱倫轉向我說:“你知道他們在公司裏管他叫什麽嗎?勞威?才不是呢!叫‘勞為人’!辛辛苦苦幹活兒,全是為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