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 天加藤裕也剛到公司,小弟酒井就來找他商量事情。酒井今年二十歲,半年前才從飛車黨“白蛇”出來。也許是老習慣還沒徹底改掉,他的舉止和言行有時顯得很粗暴。酒井說,巴西幫派和本地飛車黨的矛盾不斷升溫,有弟兄讓他幫忙出頭。

“又來了……你是不是傻啊。”

剛聽酒井說完,裕也便皺起眉頭,輕輕打了他一巴掌。因為酒井前些天剛提過這事,裕也當時已經教育過他了。

“可是,裕也哥,那群人綁走了我們本地的女高中生,還把屍首埋起來了!被騎到頭上都不出口氣,以後還怎麽做人啊!”

酒井激動得兩頰通紅,眼中竟有幾分決心。

“確定是基諾幹的嗎?新聞可沒這麽說。”

“準沒錯,據說有個基諾把那姑娘塞進車裏,開到偏僻的空屋,又叫上一群朋友輪了一遍。誰知道那些人裏有一個在姑娘她爸工作的工廠幹活,臉都被人看到了,只能滅口。”

“既然已經查得那麽清楚了,警察怎麽不去抓人?”

裕也根本不信。如今的夢野,類似的流言滿天飛。

“肯定是因為還沒找到證據。反正大夥兒都說是基諾幹的。”

“然後呢,巴西人跟日本人要開戰嗎?”

“早就幹上了呀。昨天晚上在家庭餐館的停車場打了一架,周六晚上真司也在電玩中心挨揍了……”

“是對方主動找碴嗎?”

“瞧你這話說的,你也知道我們商業高中的學弟在夢城被基諾捅了,一連串的事都是從那天開始的。”

“我說你啊,這麽報復來報復去的,還有完沒完?白蛇已經教訓過不少基諾了,你們也該收手了。再這麽下去,鬧出人命怎麽辦?”

“裕也哥,你變了。”

酒井投來輕蔑的眼神。小弟的態度頓時激怒了裕也。

“不變怎麽行?上有老下有小,都靠我養著呢。柴田大哥也好,社長也好,大家都是這樣的。你要是輕舉妄動,一定會給公司惹麻煩。”

裕也說了一句不留面子的話,順手猛拍桌子。

“呃,我就是糾結這個……”酒井一臉凝重,探出身子小聲說,“白蛇的弟兄們不能不管,可要是大鬧一場進去了,保不準條子會查到公司這兒來……所以我想先辭職再說。”

“你來真的!”裕也皺起眉,“你準備這麽跟社長說?”

“嗯,裕也哥,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幹嗎要我去?”裕也臉色一沉。

“社長最近不是特別喜歡你嘛。”

“可這也……”

“我覺得,我這麽做是符合大義的。”

“大義是什麽玩意兒啊!”

“就是正當的理由。要保護白蛇,又不能給公司添麻煩,只能暫且辭職。”

裕也不禁語塞。從某種角度看,這個小弟的選擇還挺有男子漢氣概。

“好吧,你給我一天時間,我去探探那群幹部的口風。”

“就一天。”

“嗯……”裕也點了根煙問道,“話說,基諾有那麽難搞嗎?”

“簡直太難搞了。捅人都不用眨眼,找碴的時候跟你拼命!”

“以前打架可不是這麽打的……當年就算是兩個飛車黨打起來,最多也是用木刀砍砍。”

“因為打架也全球化了。”

“喲,看來你平時沒少學習,這種艱深的詞兒都會用。”

裕也半開玩笑地戳了戳酒井的手臂。他點頭道:“那明天再說。”隨即頂著張大的鼻孔走開了。

裕也靠著椅背,吞雲吐霧。眼看著這一帶的外國人越來越多,打架鬥毆也逐漸呈現出了“種族對立”的態勢。雖然他早就不在道上混了,可每每看到來自巴西和其他國家的年輕人在夢城昂首闊步,他都想上去教訓一頓:這兒的繁榮和安全是我們一磚一瓦築造出來的,不許你們白白占便宜!

但這種潮流恐怕無法扭轉,夢野也不再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城市了。

晨會結束後,兩眼通紅的柴田約裕也去咖啡廳聊聊。裕也一見他便問:“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柴田撇著嘴,一臉不快地回答:“昨晚喝多了。”

兩人走進老地方,點了晨間套餐。柴田把身子深深埋進座位,仰起頭,把小毛巾蓋在臉上長嘆一聲。

“師兄,是不是出事了?”

“是啊,是出事了。我又被人看輕了,”柴田用自嘲的口氣說道,“昨晚社長帶我去喝酒了。到這兒還挺好的,可跑去店裏一看,我的座次居然比安藤還低。”

“你又糾結這個。”裕也不禁苦笑。

“你這是什麽話?”柴田坐直了,探出身子說,“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最關鍵的是,社長把下個月的員工旅行也交給安藤去安排。”

“咱們還有員工旅行?”

“有啊,只有幹部會的成員才能參加,去盤梯溫泉住一晚,還會請小姐助興呢。場面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