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醫院(第6/8頁)

“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寫什麽,”他慢吞吞地說。他似乎覺得可笑,但眼底的光芒透出難抑的怒氣。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然後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向房門。

他說:“等一下。”

她停住腳步,再度面對著他。此刻他露出討好的友善笑容。她的臉有如染著光暈的雕像。

“丫頭,政治是一場嚴苛的遊戲,這回玩法也一樣。《觀察家報》站在籬笆的另一邊,他們不在乎什麽樣的事實可以傷害保羅,他們——”

“我不信,”她說,“我認識馬修斯先生——他太太在學校裏只比我高幾屆,我們以前是朋友——我不相信他會用這種話去講爸爸,除非這是事實,或者他有好理由相信這是事實。”

內德·博蒙特低聲笑了。“你知道的很多。馬修斯的債淹到耳朵了。工廠和房子都已經抵押給州中央信托公司。州中央公司是比爾·羅恩的。比爾·羅恩正在跟亨利打對台,競選參議員。馬修斯只是聽命行事,人家叫他登什麽他就登什麽。”

奧帕爾·麥維格什麽都沒說,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她被內德·博蒙特的觀點說服。

他用一種親切的、勸導的口吻繼續說:“這個——”他手指彈了下桌上的報紙,“比起往後會來的,實在小巫見大巫。他們還會繼續啰嗦泰勒·亨利的死,直到他們捏造出更壞的事情來,否則在選舉結束之前,我們就會一再碰到這種事情。我們現在大概都習慣了,而你們所有人不該讓自己受到這種東西影響。保羅不是很在乎,他是個政客,而且——”

“他是兇手。”她的聲音低而清晰。

“而他的女兒是個笨蛋,”他氣沖沖地喊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蠢?”

“我父親是兇手。”她說。

“你瘋了。聽我說,丫頭。你父親和泰勒的死絕對沒有關系,他——”

“我不相信你,”她鄭重地說,“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他生氣地瞪著她。

她轉身走向門。

“等一等,”他說,“讓我——”

她走出去,在身後關上門。

7

內德·博蒙特對著關上的門憤怒的扮了個鬼臉後,回復一臉深思的表情。前額再度出現皺紋,眯著深色眼睛省思,嘴唇在小胡子下頭翹著,然後一根手指頭伸到嘴邊啃起指甲。他的呼吸很規律,但比平常深。

門外響起腳步聲,他一改思索的表情,木然地走向窗邊,哼著《迷失的小姐》。腳步聲掠過他門外,他停止哼歌,彎腰拾起寫著質問奧帕爾·麥維格那三個問題的信紙。他沒把紙撫平,將那個揉成一團的紙球揣進浴袍的口袋裏。

他找了根雪茄,點燃了咬在嘴裏,站在桌邊透過煙霧往下斜視桌上那份《觀察家報》。

給市長的一封信

市長先生:

《觀察家報》掌握了一些重要資料,相信對於厘清近日籠罩在泰勒·亨利謀殺案上的重重疑雲至為重要。

這份資料包括了好幾份證詞,目前鎖在《觀察家報》的保險箱裏,其要點如下:

1.幾個月前,保羅·麥維格曾為了泰勒·亨利對他女兒的吸引力而和他吵過架,且禁止女兒與亨利再見面。

2.雖然如此,保羅·麥維格的女兒還是繼續與泰勒·亨利在他特地租來的一間套房約會。

3.亨利遇害的那天下午,他們就在那個套房裏相聚。

4.保羅·麥維格那天晚上到泰勒·亨利家,應該是去再度規勸泰勒或他父親。

5.保羅·麥維格離開亨利家的時候,看起來非常生氣,沒多久泰勒·亨利就遇害了。

6.在泰勒·亨利的屍體被發現前的十五分鐘內,曾有人在陳屍地點不到一個街口處,見到保羅·麥維格和泰勒·亨利兩人相距不到半個街區。

7.目前警方沒有一個警探試圖查出謀殺泰勒·亨利的兇手。

《觀察家報》相信,你應該知道這些事情,而且選民和納稅人也該知道。《觀察家報》別無所圖,只盼正義實現。《觀察家報》樂意有機會把這些證詞,以及所有其他的資料交給您,或者是任何有權的市或州法院,幫助正義實現,以免我們必須刊登出這些證詞的細節。

但《觀察家報》不會讓這些證詞與資料被忽視。如果被選舉出來理當執法並管理市政府或州政府的人不理會這些極為重要的證詞,並采取行動,《觀察家報》將會把這些問題訴諸更高層次的法庭,也就是本市的人民,我們將會把證詞全文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