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霧中血案(第2/5頁)

“我猜你一定想在我們把他運走之前來看一看。”他一面跨過柵欄,一面說。

“謝謝,湯姆。”斯佩德說,“出什麽事啦?”他把肘拐兒擱在柵欄樁子上,望著下面的人,對那些跟他打招呼的人點點頭。

湯姆·波勞斯伸出一只肮臟的指頭,往自己左胸脯捅捅。“正好打穿心臟——用這個。”他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支大號左輪槍,送到山姆面前。槍身的凹縫嵌滿了泥。“是威勃利牌,英國造的吧?”

斯佩德肘拐兒從柵欄上放下,探著身子,看看這把槍,可是手沒碰它。

“對,威勃利-福斯伯利自動左輪槍,不錯。三八口徑,八發子彈,現在已經停止生產了。這槍打了幾發?”

“一發。”湯姆又捅捅自己的胸脯。“柵欄壓壞那會兒他肯定已經死了。”他舉起那把沾上黃泥的手槍。“你見過這個嗎?”

斯佩德點點頭,不感興趣地說:“威勃利-福斯伯利手槍我見得多啦,”隨後他又連珠炮似的說,“他是在這兒被打中的,呃?就站在你的位置上,背靠著柵欄,開槍的人站在這兒。”他走過去站在湯姆跟前,一手舉到胸前,食指瞄準。“打中以後,邁爾斯往後一退,翻過柵欄,往下滾,滾到被石頭擋住為止,是這麽回事吧?”

“是這麽回事。”湯姆皺起了眉頭,慢條斯理回答說。“子彈把他外衣都燒焦了。”

“誰發現他的?”

“巡邏的,叫西林,他從布什街那頭過來,剛走到這兒,一輛汽車拐彎,開了前燈,照亮這兒,他見柵欄頂上壞了,就走過來看看,卻發現了他。”

“那輛拐彎的車是怎麽回事?”

“屁事也沒有,山姆。西林完全沒注意那車。當時也不知道出了事。他說他從鮑威爾街[7]一路走過來,路上沒遇見從這邊去的人,有的話他準能看見。要知道唯一的出路就是從斯托克頓街廣告牌下出去。可沒人那麽走道啊。霧氣把地面弄得濕透了,地上留下的痕跡只有兩處,一處是邁爾斯一路滑下去的地方;一處是這把槍扔下的地方。”

“難道沒人聽見槍聲嗎?”

“唉,上帝呀,山姆,我們也是剛到這兒。總有人聽見槍聲的,等我們找到了再說。”他轉過身去,一條腿跨過柵欄。“趁著他還沒運走,要下去看看嗎?”

斯佩德說:“不必了。”

湯姆剛跨上柵欄又停下,回過頭來,一對小眼睛神色驚訝地望著斯佩德。

斯佩德說:“你已經看過他了,我能看到的你都看到了。”

湯姆還是望著斯佩德,滿腹狐疑地點點頭,把腿從柵欄上抽回來。

他說:“他的槍插在屁股後面,沒用過,大衣也扣得好好的。口袋裏有一百六十五塊錢。他是在執行任務嗎,山姆?”

斯佩德猶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湯姆問道:“哦?”

“按說他應該去跟蹤一個叫弗洛伊德·瑟斯比的家夥,”斯佩德說。接著就照溫德利小姐所說的把瑟斯比的模樣形容了一遍。

“為什麽?”

斯佩德兩手插進大衣口袋,對湯姆眨了眨那雙困乏的眼睛。

湯姆不耐煩地又問了一句:“為什麽呀?”

“他也許是個英國人。我也不清楚他玩的什麽鬼把戲。我們正打算查找他住的地方。”斯佩德咧嘴一笑,從袋裏抽出一只手來拍拍湯姆的肩膀。“別逼我。”他又把手放進衣袋裏。“我要把這消息告訴邁爾斯的老婆去。”說著轉身就走。

湯姆皺著眉頭,張開嘴巴,什麽也沒說又閉上了。他清了清嗓子,不再愁眉苦臉。他聲音沙啞,透著點斯文勁兒,說道:

“他碰到這種事真倒黴。邁爾斯和咱們大夥一樣有他的缺點,不過我想他總也有些好的地方吧。”

“我也這麽想。”斯佩德附和道,話音空洞得很,說罷就從小巷裏走出去了。

在布什街和泰勒街[8]路口一家通宵營業的藥房裏,斯佩德借打了個電話。

他報了一個號碼,過了一會兒說道:“寶貝兒,邁爾斯給人打了一槍……不錯,他死了……你別激動……對,你一定得去告訴伊娃……不,我才不去呢。一定得你去辦……那才是好姑娘……別讓她到辦公室來……告訴她,我會去看她……唔,改天再說……對,別把我跟什麽事牽連起來……就這些。你真是個天使。再見。”

斯佩德又開亮了吊燈,這時小鬧鐘正指著三點四十分。他把帽子、大衣都扔在床上,就走進廚房去了。出來的時候拿著個酒杯和一個長頸瓶子的巴卡地酒。他倒了一杯,就這麽站著一口喝幹。他把酒瓶、杯子放在桌上,坐在床沿上望著,卷了一支煙。外面大門鈴響的時候,他已經喝完了三杯酒,正點上第五支煙。鬧鐘指針指著四點三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