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阿羅妮亞·霍爾東(第4/5頁)

“難道安德魯斯先生沒有告訴你……?”我故意沒把後面半句話說完。

她也沒有說到底告訴了她沒有,卻一轉身,就順著草地緩緩走去。我也只好陪著她一路走去。再過幾分鐘天可就要黑透了。過了會兒,離汽車已有三四十英尺遠了吧,她才開口:

“安德魯斯先生覺得你對他有懷疑。”

“他看得沒錯。”

“你懷疑他什麽?”

“對代管的產業做了手腳。請注意,我還不是很肯定,不過對他我確實很懷疑。”

“真的?”

“真的,”我說,“就是這一點,其他倒沒有什麽可懷疑的。”

“喔,我看那也就很夠了。”

“對我來說是夠了。對你來說我看怕還不夠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覺得跟這個女人打交道腳下總是很不塌實。對她我也真有些害怕。我就把掌握的材料統統堆在一起,再加上一些揣測,索性踩上去騰空一躍,向她發動了一場大進攻:

“你出了拘留所以後,就去把安德魯斯請了來,把他知道的情況統統從他嘴裏挖了出來,你發現他在挪用姑娘的錢財,就自以為有了機會,可以把嫌疑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借此把水攪渾。這個老家夥是見了女人就神魂顛倒的,以你這樣一個女人要擺布他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我不知道你打算拿他怎麽樣,反正你已經驚動了他,而且也已經驚動了報界,對他緊追不舍了。我想你大概是透露了點風聲給他們,說他錢財往來數目巨大吧?其實這是沒用的,霍爾東太太。我勸你算了吧。這是行不通的。不錯,你可以驚動他,使他幹出些犯法的事來,叫他落得狼狽不堪:他如今成了追查的對象,也確實是弄得走投無路了。可是不管他現在幹出些什麽事來,這都掩蓋不了別人在過去所幹下的事。他已經作出保證,要把代管的資產結算清楚,移交出去。你何必還要去搞他呢。搞他也不管用的。”

她一言不發,我們又一起往前走了十多步路。一條小徑出現在我們的腳下。我說:

“這條小路是通向懸崖的,就是埃裏克·科林森給推下的那座懸崖。你認識他嗎?”

她嗖的一聲倒抽了一口氣,嗓子眼裏簡直像是哽咽了一下,可是她回我的話時,口氣是堅定的、平靜的,聲音還是那麽動聽:

“你知道我是認識他的。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做偵探的,就是喜歡提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的問題。你到這兒來有什麽目的呀,霍爾東太太?”

“這個問題你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知道你這一次來,兩個原因裏至少有一個,也可能兩個都有。”

“是嗎?”

“首先,是來摸一摸我們這謎的答案是不是已經快搞清了。對不對?”

“我也免不了有我的好奇心,那是很自然的。”她承認了。

“在這一點上,我倒大可以讓你不虛此行。謎的答案我已經搞清了。”

她在小徑上站住了,臉對著我,眼睛在濃濃的暮色中發著閃閃的磷光。她伸出一只手來按在我肩頭上:她的個子要比我高呢。另一只手還插在外套口袋裏。臉向我湊近點兒,話說得很慢,仿佛要花很大的勁兒說才能讓人聽懂似的:

“對我說實話。不要裝假。我不想犯不必要的錯誤。慢點,慢點——想想好再說——相信我,我跟你說的不會錯:這可不是裝假的時候,不是說鬼話的時候,也不是虛張聲勢的時候。好,你實話告訴我:答案你搞清了嗎?”

“搞清了。”

她淡淡一笑,把按在我肩頭上的手收了回去,說:

“這麽說我們也就不必再躲躲閃閃了。”

我跳起來就向她撲去。要是她就在口袋裏扣動扳機的話,這一槍也許早就把我打中了。可是她卻想把槍拔出來。等到槍拔出來,我的手早已一把把她的手腕揪住了。子彈就在我的腳和她的腳之間打進了地裏。她那只沒有被揪住的手一把抓來,指甲在我的半邊臉上抓出了三道血紅的印子。我拿自己的腦袋抵在她的下巴下,不等她屈起膝頭就用臀部把她頂住,一條胳膊攔腰抱住了她使她貼緊在我身上,趁勢就把她拿槍的手反扭到背後。我們一起摔了下去,她的槍也掉了。摔下去卻是她在下,我在上。我就壓住了她,乘機把槍撿到手。就在我爬起來的時候,麥克曼恩也趕到了。

“沒事,一切都是要多好有多好,”我告訴他說,發聲有點兒困難。

“你就只好賞了她一槍?”他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那個女人說。

“哪兒呀,她這不是好好的嗎?快去看看,當心那開車的有什麽舉動。”

麥克曼恩走了。那女人坐起身來,把腿盤在身下,揉了揉那個手腕。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