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3頁)

“蟲子起什麽作用?”

“代替電流。爬動的蟲子為大腦帶去刺激,使之運轉。”

我又想起了混沌理論,“混沌”基本是由“單純的東西”組合而成的。就像優午的脊柱與頭部相連的部分,也全部是“單純的東西”。土、植物的果實、蟲子,還有從天空中射來的陽光,可能就是這樣的組合吧。

“真是胡說八道。”日比野說。

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蟲子的動作就像條件反射一般敏捷,這不正符合大腦嘛。

“總之,這裏原有的優午的頭部去哪裏了?”脊柱上連著一個球形物體。布掉落在地上、沾滿泥,但裏面什麽也沒有。

“消失了。是幹了這事的家夥拿走了吧。”日比野使用的說法是“幹了這事”,將稻草人從土裏拔出來,使之四分五裂並棄之不顧。

優午當時發出悲鳴了嗎?身處無處可逃的田地中央,又無法反抗,它被殺的時候在想些什麽呢?

我“啊”地低聲呼喊了一句。是單純的疑問。日比野的視線與我相會,他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

“為什麽優午沒能預測到自己會被殺呢?”日比野如此說道。

日比野俯視著優午曾經站立的地方,那裏有一個直徑約十五厘米的洞。木頭曾在此挺立長達一個半世紀。

我也和日比野一樣站著看那個洞。優午曾在這裏,眺望著遠處的山丘,也眺望著即將到來的未來。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轉身回到大家所在的地方。

“喂,小山田!”日比野突然喊道。他在叫一個穿著深綠色夾克的男人。

“是你啊。”那個人應道。年齡看上去和我們倆差不多大,但顯得比我們倆都成熟。

“這家夥是怎麽了。此時該輪到你們出場了吧?”日比野故作深沉地說。

鼻梁挺拔、面部輪廓深邃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說:“這是物品破壞。”

物品破壞,也說得通。只是一個稻草人被破壞了。但這是法律上的說法,不通人情。

“警察總是死腦筋。”日比野的表情變嚴肅了。

“不是死腦筋,我也很難過,但在法律上就是這樣的。”他擁有超出年齡的鎮靜。胸膛厚實、脊背筆直。也許是因為他的眼中透出誠實,我覺得他像一名武士。

但我被“警察”這個詞打斷了思緒,並立刻想到了城山。

法律上,小山田說。他說這話恐怕並非出於本意,他估計也無法接受優午之死帶來的沖擊吧。

“剛才那個人,是警察?”男人離開之後,我問日比野。

“是的。”

“這座島上也會發生案件嗎?”

“好多呢。”日比野坐在木樁椅上,彎下腰撿起腳邊的石頭,在手中把玩,“偷盜、搶劫、強奸、殺人、事故,這類事情無論哪裏都有啊。”

“是啊,可能是哪裏都有。”比如我,就因為搶劫未遂而被逮捕。“警察的工作只是仔仔細細地巡視。”

“巡視?”

“事件發生後,警察首先會去找優午,問他罪犯是誰。然後警察找到那個人並逮捕他,就可以了。是這樣的吧?所以說,他們的工作頂多只是確定事件發生時某個人在什麽地方。就是巡視啊。”

這與我所知道的警察的辦案方式完全不同,簡直就像是舞台劇或者即興表演。但是他說得沒錯,如果優午在,就可以知道罪犯是誰。

“就像名偵探一樣。”我感慨道。

身邊的日比野將臉湊近我。

我還在公司上班的時候,經常在回家的公交車上讀推理小說。比起讀程序設計指南,還是小說更能放松心情。小說中出現的偵探並不是為了防止事件發生而存在的,而是為了解決事件。雖然最後能將真相大白於天下,卻無法改變結果。靜香也讀過我所讀的小說,而且說過以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