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7頁)

綿部似乎要掛電話,康代有些慌張。“請等一等。這樣百合子也不能安心地離開啊。骨灰究竟該怎麽處理,我也完全沒有頭緒。”

“至於這件事,我已經有打算。過兩天我肯定會再聯系您。可以告訴我您的電話號碼嗎?”

“可以是可以……”

康代說出自己的號碼之後,綿部只丟下一句“我一定會再聯系您的”,便掛斷了電話。康代只能呆呆地盯著已經被掛斷的手機。

第二天,在喪葬公司最小的房間裏舉行了一場小小的葬禮。康代通知了Seven的一些熟客,雖說不是完全沒有人來送葬,這仍然是一場頗顯孤寂的葬禮。火化後,康代將骨灰帶回了家。可是骨灰也不能總放在自己家裏。荻野町房子的事也必須考慮,擔保人是康代,她要負責退房,這都沒什麽問題,但是百合子的遺物必須處理,全都扔掉真的好嗎……

摻雜著這些煩惱的日子仍在一天天流逝。其間康代試著給綿部打過幾次電話,但都沒有打通。康代開始覺得自己被他騙了。說到底他們兩人也沒有正式結婚。或許對方覺得攤上這樣那樣的瑣事很麻煩,很可能再也不聯系康代了。

房地產公司打來電話,希望盡快把房子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百合子的葬禮過去一周以後了。沒法子了,康代下定決心,只有去收拾房間,把自己覺得不需要的東西全部扔掉,但恐怕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會面臨那樣的判決。

然而就在康代起身打算出門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看來電顯示,應該是從公用電話打來的。

“是宮本女士吧。”她接通電話後,聽到了一個沉靜的聲音。“不好意思拖了這麽久,我是綿部。”

“啊……”康代深深地舒了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聯系我了呢。你的手機一直都打不通。”

綿部低聲笑了笑。“那個號碼已經被我注銷了,因為那是專門用來跟百合子聯絡的。”

“是嗎?可是,即便是那樣……”

“不好意思,我當時應該跟您說一聲的。但是請您放心,接管百合子骨灰和遺物的人我已經找到了。”

“啊,真的嗎?是什麽人?”

“是百合子唯一的兒子,人在東京。我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為一直在找他的地址。但是沒關系,我已經查出他的所在了。我現在念一遍,能麻煩您記一下嗎?”

“啊,好的。”

綿部說出的地址是杉並區荻窪,百合子的兒子似乎就住在那裏的一處單身公寓。

“可惜的是沒能查出他的電話,我覺得先給他寫封信為好。”

“那就這樣辦吧。那,他兒子的姓名呢?也姓田島嗎?”

“不,田島是百合子的娘家姓,是她離婚之後改回來的。他兒子姓加賀,加賀百萬石的加賀。”

也就是女演員加賀真理子的加賀吧,康代腦子裏想著那兩個字。

據綿部說,他的名字叫“恭一郎”,如今任職於警視廳。

“他是警察?”

“是的。所以,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得體,但我想他一定不會無視您的聯絡,一定會認真地替我們處理好。”

“明白了。那,綿部先生今後有什麽打算呢?趁百合子的骨灰還在我這裏,能給她上炷香嗎?”

聽到康代的詢問,綿部沉默了。

“喂?”

“不……還是算了。請把我這個人忘記吧。我想我今後也不會再聯系您了。”

“為什麽……”

“那麽,就拜托您了。”

“啊,稍微……”

“等一下”這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電話就掛斷了。康代注視著剛才記下來的地址。加賀恭一郎——事到如今,只能跟這個人聯系了。

康代決定立刻動筆寫信。左思右想之後,才寫出了如下的文字。

突然給你寫信,失禮之處還請包涵。我叫宮本康代,在仙台經營餐飲業。這次之所以提筆給你寫信,只有一個原因。關於田島百合子女士,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通知你。

直到前不久,百合子女士一直在我經營的酒吧工作。但是幾年前她的健康狀況開始惡化,前些日子於家中不幸辭世,推測死因是心力衰竭。

百合子女士沒有什麽親人,我是她的雇主,又是她租住房屋的擔保人,所以由我接管了她的骨灰,為她舉行了葬禮。只是相關物品在我這裏保管亦非長遠之計,深思熟慮之下才決定給你寫信。

百合子女士的骨灰以及遺物,不知可否由你代替我繼續保管呢?如果你可以親自過來,敬請提前告知,我會竭力配合你的時間。我的電話號碼和住址都寫在下面。

做出如此不情之請,真是萬分抱歉。敬候你的回音。

接到對方的答復,是在信寄出三天後的午後。那天店裏休息,康代正在家中整理賬目,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號碼。看著那個號碼,康代心中隱約感覺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