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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印有“山田”字樣的銘牌下的對講機電鈴後,傳來一名男子的答復聲:“哪位?”

松宮對著話筒作著自我介紹。

“我們是警察,請問您現在方便嗎?有點問題想向您請教一下。”

“哦,好……”對方的語調聽上去有些疑惑。

很快玄關的門便開了,一個禿頂男人神色不安地探出了腦袋。他走下短小的台階,來到松宮他們所在的大門處。

“今天早上真是有勞您了。”站在松宮身邊的加賀說道。

“聽說您家種有草坪是吧?”松宮問。

“嗯。”

“我們想提取一點樣本。”

“啊?你是說要我家的草?”

“我想您已經聽說了銀杏公園內發現女孩屍體的事兒,這也都是為了破案,我們需要附近所有住戶的幫助。”

“可為什麽要調查草坪呢?”

“我們要做一些核對。”

“核對?”男人的面色變得陰郁。

“並不是說您家的院子有什麽問題,”加賀插了進來,“我們需要了解整個街區都種著什麽樣的草坪,所以才來拜托各位。如果您不願意的話,我們也不會勉強。”

“不,也不是不願意……我想問的是你們沒在懷疑我家吧?”

“那當然,”加賀露出了笑容,“在休息日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讓我們開始呢?很快就會弄好的。整個過程都由我們來進行,只要少量就好,以免傷到您的草坪。”

“那樣的話,就請便吧,院子在這邊。”主人看來終於同意了警方的請求,把松宮他們讓進了大門。

松宮和加賀一起挨家挨戶地走訪了有草坪的人家,並采集了院內的草和土。每戶自然都不會給他們什麽好臉色看,很多人會語調犀利地問及自家是否遭到了懷疑。

“感覺沒什麽效率。”離開山田家後,松宮說道。

“每到一家都要解釋一番,實在是麻煩。總部的人要是先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我們不是輕松許多?”

“哦,你是想讓兩批人分別進行解釋和采集?”

“恭哥你不這麽認為嗎?”

“我可不這麽認為。”

“為什麽?”

“因為這反而會使效率變得低下。”

“怎麽會這樣?”

“案件調查並不像一般的工作,向對方作解釋也不能機械地進行。因為你面對的人可能本身就是罪犯,在彼此交談間通過近距離觀察,說不定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可是在電話裏,就做不到這麽細致了。”

“是嗎?通過聲音的變化不也能反映出某些內容麽?”

“那麽,就假定你說得沒錯,並且采納了你的提議。向對方打電話解釋的探員在電話裏感覺到異樣時,還必須把他的想法再一一轉述給負責采集青草的探員,你不覺得這樣效率低下嗎?而且,直覺這東西是很難對別人說清的,如果說得不明白,和對方實際接觸的探員就會有犯下大錯的危險。另外,事先打電話解釋情況也等於給罪犯留下了做某些準備的時間。我理解你會對這枯燥的活兒心生厭倦,但是任何工作都有它的存在意義。”

“我倒也不是厭倦。”松宮雖為自己作了辯解,但他也找不出能拿來反擊加賀的話語。

松宮和加賀按順序走訪了被分配給他們的區域內所有種植草坪的住戶,他們把采集的青草分別裝進塑料袋,並標上那家的姓名,這確是一份枯燥的工作。小林指示的紙板箱問題他們自然也沒有疏忽,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紙板箱,而松宮則依然認為這是在白費功夫。

在一戶人家門前,加賀駐足了。他的眼神定在那家的玄關處,銘牌上的姓氏是“前田”。這也是要采集青草樣本的對象之一,然而加賀的目光中不知為何多了一層異乎尋常的敏銳,這引起了松宮的注意。

“有什麽問題嗎?”他問道。

“不,沒什麽。”加賀搖了搖頭。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老房子,有一扇大門,進去後正面便是玄關。在門裏的一段短小路徑右側就是庭院,裏面有一片草坪,看起來並沒有怎麽打理過。

春日井優菜的衣服上除了沾有青草以外,還有白車軸草。對草坪稍有了解的某位探員說過,如果是經常打理草坪的家庭,應該會清理掉這類雜草。

松宮按下對講機的呼叫鍵,聽筒裏傳來一聲女性的應答。

他公事公辦地做了自我介紹,對方也依舊發出和剛才同樣的簡短應答。

在玄關的門打開前,松宮確認了档案上的前田家人員構成,這是從練馬署的資料中復制來的。戶主是前原昭夫,現年四十七歲,家裏還有他四十二歲的妻子八重子、一個十四歲的兒子和他七十二歲的母親。

“看上去是個很普通的家庭。”松宮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