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厄休拉的證詞(第2/3頁)

決定性的時刻來到了,一貫專橫獨斷的羅傑·艾克羅伊德決定公布兩個年輕人的婚訊。他在拉爾夫面前只字不提,只找弗洛拉談了談。弗洛拉雖態度冷淡,但也不反對。但對於厄休拉來說,這一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她急忙將拉爾夫從城裏叫回來,二人在小樹林中私會——正是被我姐姐偷聽到的那一次。拉爾夫乞求她暫時別聲張,但厄休拉堅決不同意躲躲藏藏,決定馬上將真相告知艾克羅伊德先生,刻不容緩。夫妻倆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厄休拉主意已定,就於當天下午直接找羅傑·艾克羅伊德攤牌。他們的對話火藥味十足——要不是羅傑·艾克羅伊德已經麻煩纏身,還會吵得更兇。但局面仍然在惡化。艾克羅伊德不會輕易諒解欺騙他的人。基本上他把怒火都發泄在了拉爾夫頭上,但厄休拉也不免受到連累,因為艾克羅伊德認為她處心積慮“勾引”大富翁的養子。雙方徹底翻臉。

這天晚上,厄休拉如約溜出側門,去涼亭見拉爾夫。這次會面演變成兩人的互相指責。拉爾夫責怪厄休拉不合時宜地泄露天機,毀了他的前程; 而厄休拉則斥責拉爾夫玩弄感情。

兩人分開後才半小時多一點,羅傑·艾克羅伊德的屍體就被發現了。那天晚上之後,厄休拉再也沒見過拉爾夫,也沒收到他的消息。

聽了厄休拉的一番話,我越來越驚覺這一系列事實多麽可怕。如果艾克羅伊德活著,必定會修改遺囑——我太了解他了,他第一件要辦的事就是這個。而他的死對拉爾夫與厄休拉而言無異於一場及時雨。無怪乎厄休拉閉口不言,繼續扮演客廳女仆的角色了。

波洛的話打斷了我的沉思。從他嚴肅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也深感形勢嚴峻。

“小姐,我有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因為這是全案的關鍵: 你和拉爾夫在涼亭分手是什麽時間?先思考一下再回答也不遲,你的答案需要非常精確。”

厄休拉苦笑著。

“您以為我沒有在心裏反復確認嗎?我出去見他時正好九點半。布蘭特少校在露台上散步,為了避開他,我只好繞遠路穿過樹叢。我到達涼亭的時間應該是九點三十三分左右。拉爾夫已經在那兒等我了。我和他一起待了十分鐘——不會比這更久,因為我回到屋裏時剛好九點四十五分。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那天她之所以執著於時間問題,就是因為她渴望能證明艾克羅伊德遇害的時間在九點四十五分之前,而非之後。

波洛的下一個問題也瞄準了這裏。

“誰先離開涼亭的?”

“我。”

“你把拉爾夫一個人留在涼亭裏?”

“是的——但您該不會認為——”

“小姐,我的看法並不重要。你回去以後都做了些什麽?”

“我回自己房間了。”

“一直待到什麽時候?”

“十點左右。”

“有人能證明嗎?”

“證明?您是指證明我在自己屋裏嗎?哦,沒有人作證。但是肯定——啊!我懂了,他們可能認為——他們可能認為——”

她的雙眼中霎時湧出驚懼的神色。

波洛幫她把話說完。

“認為是你從窗戶潛入書房,趁艾克羅伊德先生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一劍刺死他?沒錯,他們很可能會轉而往這方面推斷。”

“只有蠢豬才打這種主意。”卡洛琳憤憤不平地拍拍厄休拉的肩膀。

厄休拉把臉埋進雙手。

“太可怕了,”她喃喃自語,“太可怕了。”

卡洛琳親切地搖搖她。

“別擔心,親愛的,”她說,“波洛先生可沒那麽想。至於你丈夫,坦白說,我對他很有意見。他居然一走了之,讓你獨自擔驚受怕。”

但厄休拉拼命搖頭。

“哦,不,”她哭喊道,“沒那回事,拉爾夫絕不會為了自己而逃跑。現在我明白了,他聽到艾克羅伊德先生的死訊時,很可能以為兇手是我。”

“他才不會往那方面想呢。”卡洛琳說。

“那天晚上我對他太殘忍了——那麽強硬、那麽刻薄。我應該試著聽他解釋的——但我不相信他真的在乎我,只顧把我對他的所有看法全部倒出來,用了我能想到的一切最冷酷、最無情的詞——我是在不遺余力地傷害他。”

“哪能傷到他啊。”卡洛琳說,“不用擔心你對男人都說過些什麽,他們都相當自以為是,除了奉承話,什麽都聽不進去。”

厄休拉仍然緊張地絞著雙手。

“謀殺案發生後,他一直沒露面,我好擔心。我本來還猜測——但馬上我就堅信他不會——他不會……可是我希望他能回來澄清自己。我知道,他很信賴謝潑德醫生,沒準謝潑德醫生知道他躲在什麽地方。”她扭頭對我說, “所以那天我才會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訴您,心想如果您知道他的藏身之處,應該會轉告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