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頁)

“怎麽安排的,先生?”

“我怎麽知道?也許別人以為這是在開玩笑。把我們騙上島的人沒準兒已經和岸上的人說好了,無論我們發什麽信號也不用插手,說我們其實是在打賭之類的。編瞎話還不容易嗎?”

布洛爾半信半疑地說:

“村子裏的人會信嗎?”

隆巴德冷冷地說:

“哼,假話往往比真話更有說服力!要是有人對村裏的人說,別管這座島上的事,一個叫歐文的先生會把他的客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全部滅口——你認為會有人相信嗎?”

阿姆斯特朗醫生說:

“其實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而現在——”

菲利普·隆巴德咬牙切齒地說:

“而現在——這就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

布洛爾低頭盯著水面說:

“我想應該不會有人藏到海裏去了吧?”

阿姆斯特朗搖搖頭。

“我看不會。再說岸邊這麽陡峭,哪兒藏得住人啊?”

布洛爾說:

“也許懸崖壁上有洞穴。如果現在有條船,我們就能劃船圍著島檢查一圈。”

“如果有船,我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說得對,先生。”

隆巴德突然說:

“我們可以把這座島上所有地方都搜個遍,懸崖這裏只有一個地方可以藏身,就在右下方那裏。你們誰能找根繩子來,我順著繩子下去看一看。”

布洛爾說:

“有必要去探一探,雖然聽起來似乎挺荒唐的。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根繩子。”

他直接奔回房子裏。

隆巴德望了望天,大塊大塊的烏雲正在聚集,海風愈刮愈烈。

他側目看了阿姆斯特朗一眼,說:

“你倒是很鎮定,醫生,你在想些什麽呢?”

阿姆斯特朗幽幽地說:

“我正在想,老麥克阿瑟究竟能有多瘋狂……”

4

維拉整個上午都無法安心,她躲著埃米莉·布倫特。她討厭布倫特,那讓她感到恐懼。

而布倫特小姐則端了把椅子放在房子的角落裏,避開風口,坐在那裏織著什麽東西。

維拉只要一想到她,就仿佛看到一張溺水而亡的灰白色死人臉,頭發上還纏掛著海草。這張臉曾經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可如今,無論是憐憫或是恐嚇都對這張臉不起作用了。

埃米莉·布倫特一如既往地平靜,一本正經地坐在那裏織毛衣。

露台上,瓦格雷夫法官蜷縮在一把門衛用的椅子裏,腦袋幾乎縮進了脖子裏。

維拉看著他,就仿佛看到了站在被告席上的愛德華·塞頓。他有一雙藍眼睛,好看的頭發和一張困惑驚恐的臉。想象之中,她似乎看到法官用蒼老的雙手戴上法官帽,開始宣讀判決。

過了一會兒,維拉緩緩地向海邊走去。她沿著海邊一直走到了小島盡頭,只見一個老人正坐在那裏,呆呆地望著天邊。

麥克阿瑟將軍見她走近,挪動了一下身子,他扭過頭來,臉上露出既疑惑又惶恐的復雜神情。維拉嚇了一跳。將軍久久地盯著她。

她心裏想: 他真奇怪,仿佛已經知道了……

他說:

“啊!原來是你!你來了……”

維拉在他身邊坐下,說:

“你喜歡坐在這兒看海,對嗎?”

他禮貌地點點頭。

“是啊,”他說,“這裏讓人舒心。我想,這真是一個等待的好地方。”

“等待?”維拉立刻說,“你在等什麽?”

他仍舊彬彬有禮地說:

“末日。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難道不是嗎?我們都在等待自己的末日。”

維拉顫抖著說:

“這話是什麽意思?”

麥克阿瑟將軍嚴肅地說:

“我們之中沒人能夠活著離開這座島。這是命運的安排。當然,其實你心裏完全清楚,但也許你還不明白這是一種解脫。”

維拉還是沒聽懂 :

“解脫?”

他說:

“是的。當然,你還太年輕,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命運已經落在每個人頭上!解脫的那一瞬間你就會明白,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負擔。有一天你會感受到的——”

維拉聲音沙啞地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感到手指在發抖。突然,她害怕起這個彬彬有禮的老將軍了。

他微笑著說:

“告訴你吧,我是愛萊斯利的。我非常愛她——”

維拉問 :

“萊斯利是你太太嗎?”

“是的,她是我妻子……我愛她——擁有她這樣一位妻子,我感到無比自豪,她是那麽美,那麽開朗。”

片刻沉靜後,他接著說:

“是的,我愛萊斯利,正是因為我愛她,我才那樣做。”

維拉說:

“你是說——”她停住了。

麥克阿瑟將軍平靜地點點頭,說:

“事到如今,不承認也沒有用了,一切都要結束了。我是故意把裏奇蒙送上了死路。我想,這大概也算是謀殺。謀殺,聽起來多可笑,像我這樣守法的人,說什麽也不會和謀殺聯系在一起。我不後悔。‘他罪有應得!’事後我這樣想。可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