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3/14頁)

“你那天到圖書館做什麽?”

這不是特蕾西很想談論的話題。她想了一會兒,聳聳肩,說:“我是要去找羅尼的照片。”

“羅尼的照片?”內爾精神一振。布萊恩探訪時談到羅尼案子的最新進展,特別提到在死者房內找到一些照片。特蕾西說的又是什麽呢?

“是的,”她說,“羅尼把照片藏在了圖書館。”

“都是些什麽照片?我是說,他為什麽要藏起來?”

特蕾西聳聳肩。“他只跟我說是‘壽險保單’,他就是這麽說的。”

“那他把它藏在哪兒了?”

“他說藏在五樓,在一本名為《愛丁堡評論》(Edinburgh Review)的合訂本裏,我想是本雜志。”

“沒錯,”內爾笑著說,“就是雜志。”

內爾的電話讓布萊恩·福爾摩斯摸不著頭腦,但他的第一反應只有震驚,他責備她不該下床。

“我還在床上。”內爾說,她的嗓音由於興奮都難以辨認了,“他們把付費電話拿到我床邊了,現在聽著……”

30分鐘以後,他出現在愛丁堡大學圖書館五樓的過道上,有個圖書管理員帶他進去了。那個工作人員查閱了每個書架上復雜的序列號,最後露出滿意的神色。她帶他走進一條通道,兩旁的書架上放著合訂本書籍,書紙都發烏了。在通道盡頭的窗戶旁放著一張書桌,一個學生嘴裏叼著鉛筆,毫無興趣地掃了福爾摩斯一眼。福爾摩斯沖學生同情地笑了笑,但他對此視而不見。

“在這兒,”圖書管理員說,“《愛丁堡評論》和《新愛丁堡評論》(New Edinburgh Review),正如你所見,1969年以後的就叫‘新愛丁堡評論’。當然,我們把早年出的版本封存起來了,如果你專門要找那些的話,得花一點時間——”

“不,這些就行了,真的。這些就是我要找的。謝謝你!”

圖書管理員稍微鞠個躬,表示接受謝意。“代我們問候內爾,好吧?”她說。

“我今天晚些時候就跟她講,不會忘了。”

圖書管理員又鞠了個躬,轉身走開了。走到書架盡頭時,她停下,按了下開關,福爾摩斯頭頂的燈亮了。他微笑著向她致謝,但她已經走開了,只聽到橡膠鞋底輕快地走向電梯的聲音。

福爾摩斯看看合訂本的書脊,數目不全,說明有人借走了其中一些年份的書。真不是藏東西的好地方。他拿起1971—1972年的合訂本,用兩個手指捏住書脊抖了抖,沒有紙片或照片掉下來。他把書放回到書架,拿起旁邊的書抖了抖,又換下一本。

站在書桌旁的那個學生不再對此視而不見。他看著他,就好像福爾摩斯是個瘋子。福爾摩斯換了一本又一本,裏面都沒有東西,他開始擔心。他一直希望能夠找到一些可以把所有松散的線索串起來的東西,以給雷布思一個驚喜。他一直試著聯系探長,但雷布思不知在哪兒,一直聯系不上。他徹底消失了。

當照片從書架上滑落時,光滑的邊緣摔打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尖利的噼噼啪啪的聲音,聲響比他預想的還要嘈雜。他彎腰去收拾照片,那個學生在一旁不解地看著。當看到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時,興奮的福爾摩斯頓感失望。那些只是拳擊比賽照片的復印件,再無其他,沒有新圖片、新內容,也沒有驚喜。

他咒罵羅尼給了他虛假的希望,這些只不過是一個逝去的生命的壽險保單。

他等了一會兒電梯,電梯繁忙,於是就順著曲折陡峭的樓梯往下走。他到達了底層,卻發現自己置身於圖書館內一個陌生的區域,一條有點像舊書店的走廊,走廊很窄,兩邊的墻壁堆滿了腐朽的書籍。他勉強擠過走廊,突然感到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涼意,他打開一扇門,發現自己來到了大廳。剛才帶他參觀的圖書管理員已經回到了工作桌後面。她看見了他,慌亂地揮揮手,他遵從了指揮,快速地走上前。她拿起電話,摁了一個鍵。

“找你的。”她隔著桌子伸手把電話遞給他。

“你好?”他感到很奇怪:誰會知道他在這兒?

“布萊恩,你究竟去哪兒了?對了,我是雷布思。我到處找你,我在醫院了。”

福爾摩斯的心緊緊地揪了一下。“內爾?”他問。他的聲音很高,圖書管理員猛地擡起頭。

“什麽?”雷布思咆哮了一聲,“不,不,內爾很好,就是她告訴我到哪兒找你,我正在醫院給你打電話,這可費了我不少錢。”雷布思剛剛確認完以後,電話那頭就響起了嘟嘟聲,之後傳來一串硬幣投進卡槽的聲音。電話又接通了。

“內爾沒事兒。”布萊恩對圖書管理員說。她欣慰地點點頭,然後就又繼續工作了。

“她當然沒事兒。”雷布思答道。他聽到了剛才那句話,“聽著,有幾件事情我要你去做。你有筆和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