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Hide And Seek

或者,如果你更喜歡選擇,一個全新的知識領域,更多通往名譽和權力的林蔭大道會出現在面前,就在此地此時。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做夢。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是周末了,陽光很明媚,突然電話響了。

“你好?”

“約翰?我是吉爾。”

“噢,你好,吉爾。你好嗎?”

“我很好,你呢?”

“好極了。”他沒有撒謊,這是他幾周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而且心頭沒有心事縈繞。

“很抱歉這麽早給你打電話。誣告的事情有什麽進展嗎?”

“誣告?”

“就是那個男孩說的關於你的事。”

“噢,那件事。沒有,我還沒聽到任何消息。”他心裏在想請她共進午餐,去野餐,開車到鄉間兜兜風。“你在愛丁堡嗎?”他問。

“不在,在法夫。”

“法夫?你去那兒做什麽?”

“卡勒姆在這兒,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但我以為你在躲避他。”

“他要見我。實際上,這也是我打電話的原因。”

“噢?”雷布思皺皺眉頭,不知她什麽意思。

“卡勒姆想和你談談。”

“和我?為什麽?”

“我想他會親口告訴你原因。他只是讓我告訴你。”

雷布思想了一會兒,問道:“你想讓我同他談嗎?”

“談不談我都無所謂。我跟他說我會替他傳達信息,但我跟他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他忙。”她的聲音圓潤而冷淡,就像打在屋頂石板的雨聲。雷布思感到自己在順著那屋頂往下滑,他想要取悅她,想要幫她。“嗯,對了,”她說,“他說了,如果你聽上去猶豫不定,就讓我告訴你這事與海德有關。”

“海德?”雷布思猛地站起來。

“海德的事情。”

“海德的什麽事情?”

她笑了,說道:“我不知道,約翰。但聽起來這事兒對你很重要。”

“確實很重要,吉爾。你是在鄧弗姆林嗎?”

“我是在警局的服務台給你打電話的。”

“好的,一個小時後我到那兒去見你。”

“好的,約翰。”她聽上去有點冷漠,“再見。”

他掛斷電話,穿上外套,離開了公寓。通往托爾克羅斯的路上交通很擁堵,從洛錫安路蜿蜒穿過王子街,通往昆斯費裏的路一直交通繁忙。自從撤銷對公共交通的管制之後,市中心就變成了各種公交車上演黑色鬧劇的舞台:雙層巴士、單層巴士,甚至迷你巴士相互搶路。被困在兩輛深紫色的雙層巴士和兩輛綠色的單層巴士中間,雷布思失去了最後一點耐心。他使勁摁了幾下喇叭,然後沖出去,快速駛過限行線。一輛送信的摩托車正卡在緩慢對行的車流中間,必須緊急調頭以免發生事故,結果撞在一輛薩博轎車上。雷布思知道他應該停車,但還是繼續往前開。

要是他的車頂上也裝有閃光警笛就好了,每當赴宴或赴約遲到時,刑事調查局的人員就用警笛開道。但他的車只有前燈——光線很足——和喇叭。甩掉長長的車龍後,他松開喇叭按鈕,關上了車燈,駛入了逐漸變寬的外車道。

盡管雷布思在可怕的巴爾頓環狀交叉路上耽擱了片刻,但還是準時趕到了福斯公路橋。他交了過橋費,繼續前行。車速不快,像往常一樣,他要欣賞一下周圍的景色。在他的左側,下面就是羅塞斯海軍造船廠。他的很多校友(“很多”只是相對而言,他從沒交過那麽多朋友)都輕易地混進了造船廠,現在或許還在那兒。在法夫,這裏似乎是唯一可以找到工作的地方。煤礦被強制關閉了,而在相反方向沿海邊的一個地方,有人正在福斯下方深處挖掘,采出利潤越來越低的煤……

海德!卡勒姆·麥卡勒姆知道一些關於海德的事情!也知道雷布思對此感興趣,因此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他深深踩了一腳油門。當然,麥卡勒姆肯定要同他做筆交易:他手中的籌碼減少了,或者不再具有太高的價值。好吧,好吧,即使他要太陽,要月亮,要星星,他也會答應。

只要讓他知道海德是誰,在哪兒,只要讓他知道……

鄧弗姆林市的警察總局坐落在市郊一個環形線路附近,很好找。吉爾也很容易就找到了,在警局外面寬敞的停車場上,她正在自己的車上坐著。雷布思把車停到她旁邊,下車,然後坐到她車上的副駕駛座位上。

“早安。”他說。

“你好,約翰!”

“你還好嗎?”仔細想想,這或許是他問過的最無關痛癢的問題。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和表情,頭也好像縮到了肩膀上,雙手握著方向盤,手指輕輕敲打著儀表盤。

“我很好。”她說。他們都明白這是假話,相視而笑,“我去服務台告訴他們你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