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第3/17頁)

“你在這附近看見過湯米沒有?”弗萊特突然問。

“湯米·瓦特克斯?是的,我見過。”阿諾德還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

“肯尼見過他嗎?”

“當然見過,有時候肯尼還得為他工作呢。”

“什麽?送貨,這種事嗎?”

“送貨啊,取東西——”阿諾德突然不說了,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了。他們可不是在和阿諾德回憶往昔啊,禍從口出,這說出來就不安全了。

弗萊特又坐過來了一點,鼻子都快湊到阿諾德的鼻子上了。阿諾德只好往後靠,條凳堅硬的靠背讓他沒法逃。

“阿諾德,你說他在哪裏?”

“誰?肯尼?”

“你他媽的知道我說的是誰,就是肯尼!告訴我他在哪裏。”

雷布思側過臉去,看到那些孩子們都停下了,往這邊看著,看著成人們的遊戲。

“先生,你要打架了嗎?”有一個孩子高喊著。雷布思搖搖頭,說:“只是假裝而已。”

弗萊特還是把阿諾德按倒在條凳上了,“阿諾德,”他低沉地說,“你知道我的,我對你一向公道。”

“我知道的,弗萊特先生。”

“我可不是在跟你玩,我怒了。這城裏一切都去見鬼了,阿諾德,我現在也想拍拍屁股加入算了。你明白嗎?為什麽人家都渾水摸魚而我就要公平辦事呢?我告訴你,阿諾德,我就要把你給辦了。”

“以什麽罪名啊?”阿諾德現在害怕了。阿諾德認為弗萊特不是在嚇唬自己,是來真的了。雷布思也覺得弗萊特沒有在開玩笑,要不然弗萊特真是演技一流可以拿奧斯卡影帝了。

“露陰癖。你對著小朋友暴露自己私處。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的雞巴在外面亂晃蕩了。”

“沒有,沒有,”阿諾德連忙搖頭,“你在說謊。”

“之前的指控可不是什麽謊言,阿諾德,雷布思探長也看到了你拿著自己的雞巴當個香腸在亂舞,我們都看見了,我們就跑去跟法官這麽說。你說到時候法官會相信誰?你好好想想。想想你入獄了,被關進牢房。他們會把你一個人關在單獨的一間牢房裏,所以其他的犯人不會把你打得屁滾尿流。不過這也攔不住其他人往你喝的茶裏面撒尿,搶你的食物。你知道那是什麽情形了,阿諾德,你坐過牢的。某天晚上,你會聽到你的牢門打開了,闖進一群人,也許是監獄看守員,也許是囚犯們。他們進來把你按倒在地,其中一人會拿個刷柄,還有一個人會拿個生銹的舊剃須刀片,是吧?是不是?”

可是阿諾德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渾身顫抖無力回答了,嘴裏哼哼唧唧,唾沫四濺。弗萊特挪了挪身子也移了移條凳,擡頭哀傷地看著雷布思。雷布思也嚴肅地點點頭。警察這一行並不是什麽好差事。弗萊特點了一根煙,雷布思沒接煙。約翰·雷布思的腦袋裏盤旋著兩個字:必須。

接著,阿諾德開始說話了。等他交代完,弗萊特從自己的褲口袋裏拿出一英鎊的硬幣,扔在條凳上,扔在極度疲勞的阿諾德旁邊。

“你拿去吧,阿諾德,給自己買杯茶喝,或者別的。離這個遊樂場遠點,好吧?”弗萊特拿起他的幾個袋子,從一個袋子裏拿了一個蘋果扔給阿諾德,阿諾德連忙去撿。然後弗萊特自己拿出另一個蘋果,一邊啃一邊朝集市走去。

必須。

回到總部以後,雷布思想起了麗莎。他覺得自己需要與外界的人接觸,想要從另外一個世界感受清澈和溫暖,遠離自己選擇待著的這個世界,去洗滌自己嚴重被汙染的腦袋。

在雷布思和弗萊特回去的路上,弗萊特提醒雷布思,跟他說“這次不要搞砸了,約翰。交給我們處理,你不要插手,在法庭上會不好看,不要有意見”這類的話。

“可是,”雷布思說,“我的確是有意見,喬治。這個叫肯尼的家夥可能在泡我的女兒啊!”

弗萊特的目光從擋風玻璃移到了雷布思臉上,然後又看別處去了。

“我說了這事交給我們,約翰。如果你不聽我的勸的話,我就會自己出手讓你官職一路下降,好比一只滾下樓梯的皮球,明白了嗎?”

“非常清楚。”

“我不是在威脅你,約翰,我是給你這個承諾。”

“你一直都說到做到的,喬治,是不是?你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我現在在這裏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要求我到倫敦來的。”

弗萊特點點頭:“是的,我現在也可以讓你馬上回去,你想回去嗎?”

雷布思不作聲了,盡管他知道答案,弗萊特也知道雷布思的答案。弗萊特又小勝一局,他笑了笑。他們安靜了下來,兩個人被回憶占據:在一個遊樂場,有一個沉默的男人,手放在膝蓋上,直勾勾地看著前面,滿腦子都是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