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第3/11頁)

當汙點證人不是什麽光輝燦爛的工作,可是總得有人幹啊,而且弗萊特還為自己的線人關系網感到自豪。如果這個龐大的網絡突然分崩離析了,別,最好還是別烏鴉嘴,這事最好還是別去想吧。他並不期待走到錢伯斯面前苦苦哀求,跟要飯似的求情,尤其是經過湯米·瓦特克斯那档子破事之後。瓦特克斯被釋放後,很可能在酒吧裏對著一堆嘻嘻哈哈的醉酒鬼添油加醋地講了一些內幕故事。瓦特克斯的段子都是關於有魅力的探長跟他說“湯米,你好呀,最近有什麽情報?”弗萊特覺得錢伯斯根本不會忘了這破事,而且錢伯斯還會提醒弗萊特自己別忘了這事。管他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低聲下氣把事兒辦了是上策。

“你好。”一個女聲傳來,就在他後面。他轉過臉看見一雙“貓眼”和明亮鮮艷的雙唇,那是凱西·法拉黛。

“你好,凱西,你在這幹什麽呢?”

她約了一個有影響力的犯罪報道記者在老貝利見面,那個記者在一家高端日報社供職。

“有一個詐騙案,他已經跟了一大半了,”她解釋說,“而且他的觀點和法院的判決總差不了太多。”

弗萊特點點頭,看到她在這兒,他覺得有點尷尬。他用余光掃視,發現萊姆感覺到了自己的不自在,此時正幸災樂禍。所以弗萊特佯裝鎮定,鼓起勇氣迎接她那有力的對視。

“今天的報紙上我看到了你的報道。”他說。

她雙臂交叉,說:“我不能昧著良心說我認為偵破這個案子很有戲。”

“記者們知道我們提供的是虛假信息嗎?”

“有一兩個人有一點懷疑,不過很多讀者如饑似渴地想看狼人的故事,他們也忙著要取悅讀者們,”她把手放下來,伸手去翻肩包,“而且記者們背後還有不少獵奇心很重的編輯呢。我認為,只要我們丟給他們一點零星信息,他們就會照單全收。”她從包裏拿出一盒香煙,沒有詢問他們要不要來一支,就自己點了一支煙,然後把那一盒又都放回包裏,拉上拉鏈。

“嗯,我們還是祈禱進展順利吧。”

“你說這虛晃一槍都是雷布思探長的點子?”

“沒錯。”

“我還是不大信,見過雷布思探長本人之後,我覺得玩心理戰術不是他的強項啊。”

“不是嗎?”弗萊特的語氣顯得很驚訝。

“他就沒什麽強項。”萊姆插嘴說。

“我可不會把他說得這麽一無是處。”弗萊特還是力挺雷布思。可萊姆沒有再搭腔,只是淺淺一笑,弗萊特覺得有些尷尬,又有些惱怒。他知道萊姆那笑容背後的潛台詞: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跟他為什麽這麽親密,為什麽你們哥倆好。

凱西聽到萊姆插嘴,笑了笑,但是她還是只和弗萊特交流,她不想和比自己級別低的人打成一片。“雷布思在這附近吧?”

弗萊特聳聳肩,“我也希望知道他的行蹤,凱西。我聽說最後一次有人看見他是他動身前往希斯羅機場,但是他沒帶任何隨身行李。”

“噢。”聽上去她並不感到失望。突然,弗萊特舉起一只手,揮揮手示意,錢伯斯看到這個手勢,朝著他倆走過來。錢伯斯腳步輕盈,看上去好像很輕松。

弗萊特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凱西和錢伯斯做個介紹。“錢伯斯先生,這是凱西探長,她是狼人一案的聯絡官。”

“啊,”錢伯斯說,短促地握了握手,“今天早晨令人震驚的頭條是這位美女的作品吧?”

“是的”,凱西說,“如果不幸破壞了你吃早餐的食欲,我真抱歉。”她的聲音聽上去不同了,帶著溫柔和女性化的語調,這種語調是弗萊特印象裏從來沒有過的。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錢伯斯的臉上居然綻放了罕見的笑容。這些年以來,弗萊特從來沒有在法庭以外的地方見過錢伯斯笑。今天早上真是充滿意外和驚喜。“它們可沒有讓我食欲消退,”錢伯斯說,“我還覺得挺好玩的。”然後錢伯斯轉向弗萊特,暗示凱西可以退下了。“弗萊特探長,我還有10分鐘就要出庭了,你覺得午餐的時候再見面說會不會更好呢?”

“10分鐘就夠了。”

“很好,那跟我來吧。”他掃了一眼萊姆。萊姆這會兒還是為凱西的怠慢感到有點不悅。“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就帶上這位帥哥吧。”

然後他就走了,大步流星地穿過寬敞的大廳,皮鞋蹭著地板作響。弗萊特對著凱西眨了下眼,跟錢伯斯走了。萊姆沒有吭聲,生氣地緊隨其後。凱西笑了,津津有味地欣賞著萊姆的不爽和錢伯斯剛才的表現。對於錢伯斯她早有耳聞,他在法庭上的慷慨陳詞被譽為最具雄辯力和說服力的。他甚至還擁有一批“粉絲”,那些粉絲不管案件多麽復雜難懂或者多麽枯燥無味,為了聆聽錢伯斯的結案陳詞,他們都會出庭觀戰。而凱西自己新聞圈的記者們與他相比自然就相形見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