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第2/11頁)

“早上好,先生。”

“早上好。”他看到飛機上的乘務人員旁邊有一疊給乘客準備的免費報紙。哎呀,他本可以到飛機上看這些報紙的,還能省下些錢。

飛機上的過道也很狹窄,他只得從那些行囊沉重的商務人士之間穿行,他們把厚重的大衣、沉甸甸的公文包和箱子都塞在行李櫃裏。他找到了自己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系上安全帶。外面地勤人員還在工作,遠處一架飛機順利起飛了,坐在這兒,雷布思都聽得見那乏味的起飛聲。他旁邊坐著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攤開一張報紙正在閱讀,可有一半報紙都搭在雷布思右邊的大腿上了。她沒有跟雷布思打招呼,完全無視雷布思的存在。

女士,你大爺的,他心裏自言自語著,兩眼還是看著窗外。可是此時,她發出很大的一聲嘖嘖聲,示意他轉過頭來。透過厚厚的鏡片,她盯著他,一個手指敲著報紙。

“如今無論在哪,都沒有誰是安全的。”她說。雷布思看了看報紙上的新聞報道,他發現那是一篇關於狼人的有趣的報道。“沒有好人了啊,我可不會讓我的女兒晚上在外面晃蕩。我跟她說,宵禁九點就開始了。只要警方一天沒抓住狼人,她就得遵守這個宵禁。即使到時候警方抓住了狼人,我說,事情也很難說啊,狼人可能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她看著雷布思,仿佛雷布思也是一名嫌疑人,也不能洗脫嫌疑。他很鎮定自若地微笑著。

“我本來不想去的,”她繼續說,“可是弗蘭克,也就是我老公,他說一切都定好了,所以我應該去。”

“你也是去格拉斯哥旅行的,是不是?”

“嚴格說來不算旅行,我兒子住在這裏,他是石油公司的會計。我兒子給我買好了機票,所以我就來看看他的近況。我擔心他啊,隔著這麽遠,也不知道一切都還好不好。我是說,格拉斯哥是一個生活挺艱難的地方。你看了那些報紙上說的事兒,這裏可是什麽都可能發生。”

是的,這裏可不比倫敦啊,雷布思心裏也這麽想。他的笑容變得僵硬,這時他聽到一聲類似電鈴的聲音,然後系好安全帶的指示燈亮了,緊接著“不準吸煙”的燈也亮了。神啊,雷布思現在煙癮難耐了,覺得一煙難求。他是在無煙艙還是吸煙艙呢?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也想不起在買票的前台自己訂的是什麽票。如今是不是飛機上也可以吸煙了呢?如果造物主想要人類在兩萬英尺的高空吸煙,那麽他是不是應該給人類更長的脖子呢?他旁邊坐著的這個女人看上去可是一點兒脖子都沒有。他有點同情那個連環殺手了,如果連環殺手想要扭斷這個喉嚨,對著這麽粗的脖子還是有點難度的。

天啊,我這個想法真是毫無人性,主啊,您一定要原諒我。為了表示懺悔,他開始專心致志地和這個女人交談。這個時候,飛機正好起飛,所以她也不得不把嘴巴閉上幾分鐘。雷布思趁著耳根清凈,把他的報紙放進前面座位的後部,然後把頭靠在自己的位子上,馬上就睡著了。

喬治· 弗萊特從老貝利給雷布思下榻的酒店又打了個電話,可是前台的工作人員告訴他今天早上雷布思“匆忙離開了”,走之前還詢問了去希斯羅機場最快的路線怎麽走。

“貌似他當了個逃兵啊,”萊姆警員說,“他應該是被我們無可挑剔的職業精神震撼了,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得了,萊姆,”弗萊特低吼著說,“你說話注意點。這事兒有點蹊蹺,他為什麽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呢?”

“先生,我無意冒犯,可是我覺得他不辭而別,因為他就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他也許之前還擔心你會突然給他一筆錢呢。”

弗萊特禮節性地微笑著,可是他早就心猿意馬了。昨天晚上雷布思還去見了心理學博士弗雷澤女士,現在他又匆匆離開倫敦,到底發生了什麽?弗萊特抽了抽鼻子,他喜歡真真正正的蹊蹺事兒。

弗萊特在法庭上跟馬爾科姆·錢伯斯悄悄地咬耳朵。馬爾科姆·錢伯斯曾經指控弗萊特手下的一個汙點證人。那個汙點證人非常愚蠢,被當場逮住過。弗萊特告訴這個證人,他也無能為力,不過還是會盡力幫忙。這個汙點證人給弗萊特通風報信很多次。弗萊特能把幾個窮兇極惡的罪犯繩之以法,這個汙點證人是功不可沒的。弗萊特覺得自己欠他一個人情。所以他想去找錢伯斯說說情,但是他不想影響控方,當然想要控方徇私這是想都不能想的。他想告訴錢伯斯的就是,這個汙點證人提供的有利信息對警方的工作和整個社會都做出了貢獻。如果法庭給他的判決是最大的量刑,那麽他以後將不能為警方和社會做貢獻了,這是一個悲劇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