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天(第2/11頁)

“這麽說當時他的英語水平相當高?”雷布思猜測道。

“那得看他了,”管理員詭秘一笑,說道,“假如他不同意你的觀點,似乎一下子就不會講英語了。”

“聽你這麽一說,他確實很有個性。”雷布思承認道。他看到靠近樓梯處放了張桌子,上面擺著托多羅夫的一小堆作品。“這些是要賣的嗎?”他問道。

“沒錯。你想買一本嗎?”

“這裏面有沒有哪本書湊巧有他的親筆簽名?”他看到她點點頭。“如果有的話,我想買6本。”管理員站起身來去拿書時,他伸進夾克裏掏錢包。他發覺克拉克好像在盯著自己看,於是跟她咕噥了點什麽。

好像是在說“eBay”什麽的。

克拉克的車沒收到罰單,但是旁邊有些想通過的摩托車手,擺出一副臭臉。雷布思把裝書的袋子扔到汽車後座上。“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跟斯嘉麗打聲招呼再去找她呢?”

“這樣比較好。”克拉克表示同意,撥號後把手機舉在耳邊。“我想問問你究竟知不知道怎樣在eBay上賣書啊?”

“我可以學啊。”雷布思說。緊接著他說:“告訴她我們想在托多羅夫公寓跟她見個面,免得他本來好端端的,我們卻把長得像他的人扔在太平間。”他說著,拳頭貼在嘴邊,強忍住哈欠。

“困了嗎?”克拉克問。

“和你一樣有點困。”他告訴她。

克拉克打通了愛丁堡大學的電話總機,說要找斯嘉麗·克羅威爾,於是人家幫她接通了。

“是克羅威爾小姐嗎?”對方一陣沉默,“不好意思,克羅威爾博士。”她眼球一轉,想請雷布思幫忙。

“問問她能不能幫我治治痛風病。”他小聲言語。克拉克一邊告訴了斯嘉麗醫生那個壞消息,一邊捶了他肩膀一下。

兩分鐘後,他們出發去巴克勒奇。那是一個6層高的格魯吉亞式街區,對面是現代化(比巴克勒奇難看得多)大學高層建築,其中有一座塔尤其出名。據說愛丁堡大多數人都希望它有朝一日能破敗不堪。那座塔或許也感受到了人們的這種反對情緒,便開始自我消殘,時不時會有大片的漆層脫落下來。

“你從來沒在這裏上過學嗎?”雷布思問道。當時,克拉克正開著車顛簸在石板路上。

“是的,”她說著,硬是擠進一個停車位,“你呢?”

雷布思哼哼一聲。“我是個恐龍級人物。那個年代,就算你沒有學位證書,沒戴過學士服也照樣可以成為偵探。”

“青銅器時代恐龍不早絕種了嗎?”

“我沒上過大學,所以對這方面知識不是很了解。等我們到了那兒,有沒有時間弄杯咖啡喝呢?”

“你是說在公寓裏嗎?”克拉克看到他點點頭,“你會喝一位過世人的咖啡嗎?”

“我又不是沒喝過。”

“你別說,我還真信你這話。”克拉克從車裏走出來,雷布思跟在她身後。“那人肯定是她。”

只見斯嘉麗站在台階中央,已經打開了公寓正門。她輕輕揮揮手,克拉克和雷布思也沖她揮手示意——克拉克揮手是因為她覺得有必要這樣做,雷布思揮手則是因為斯嘉麗長得太美了,一頭赤褐色秀發呈大波浪狀,一雙黑色的雙眸,曲線美的身材。她身穿一件綠色緊身迷你超短裙,黑色緊身衣,棕色馬靴。那件小紅帽上衣只到腰部。一陣風吹來,斯嘉麗將一縷頭發從臉龐拂到腦後。這時,雷布思感覺自己仿佛在看吉百利巧克力廣告。他發現斯嘉麗的睫毛妝有點花了,說明她得知托多羅夫的噩耗之後哭鼻子了。不過,她在介紹情況時還是相當有條理的。

他們跟隨她爬了4層樓梯,來到頂層平台上。然後,她拿出另一把鑰匙,打開了亞歷山大·托多羅夫公寓的門。雷布思在平台上喘了喘氣,這時也跟了上來。公寓不是很大:一段窄小的走廊前方是起居室,不遠處是一間小廚房,還有一間狹窄的浴室,一個獨立衛生間,一間單人臥室。站在臥室裏能看得到外面的草地。屋檐的天花板有點向下傾斜的樣子。雷布思想,有沒有可能托多羅夫突然在床上坐起身來,後腦勺重重一磕。盡管主人過世了,屋子顯得很淒涼,不過倒也不算空。

“我們感到非常抱歉。”克拉克說。當時,他們三人已經在起居室了。雷布思環視四周:廢紙簍裏塞滿了皺巴巴的紙,上面寫滿了詩歌,破舊的沙發旁扔著一只白蘭地酒瓶,一張折疊餐桌上放著一台電動打字機,墻壁上方貼著一張愛丁堡公交地圖。沒看到電腦、電視或者音箱設備,只有一台便攜收音機,天線折斷了。屋裏到處都是書,有些是英文的,有些是俄文的,還有其他一些語言版本。沙發扶手上放著一本希臘詞典。桌子上放著一些空罐子,是用來放小擺設的。壁爐台上放著一些請帖,已經是上個月的晚會請帖了。他們經過大廳地板上的電話機時,雷布思問她托多羅夫有沒有手機。克羅威爾搖搖頭,秀發飄逸。雷布思還想再問一個問題,但是已經大致猜出她也會類似作答,於是就沒問。克拉克清了清嗓子,意思是讓他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