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名單(第4/6頁)

正因為這樣,從久美子角度來說,雖只是短短的幾個字亦可見用心之良苦了。

“大町先生,請您看看報紙吧!”久美子好比向神佛祈禱似的,盼著廣告能起作用。也許是由於她的祈禱奏效了吧,廣告見報的當天早上,大町便打來了電話。

“是大町先生打來的電話。”母親剛拿起話筒,久美子就飛也似地跑了過去。

“大町先生您好,您在哪兒?我有事想見您。請您馬上就來好嗎?”她完全象在跟戀人傾訴衷腸。

“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嗎?”大町那沉著的聲調,簡直叫人受不了。

“不便在電話裏明談。您今天不能來嗎?我了解到一個新的情況。”

“新的情況?我也正想要找您。那我馬上就去。我現在正在千葉縣的一個工人宿舍裏。那麽,今天就餓肚子吧!”

“餓肚子?”

“力工中間管歇工叫’餓肚子‘。好,我估計有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到您那兒。”

久美子約他在新宿的一家咖啡店會面後放下了話筒。

“看你高興得什麽似的。”母親信乃對頓時眉飛色舞的久美子說道。

“剛才打來電活的人是誰啊?”母親似乎從久美子的神態裏發現了可疑之處。

“啥都不是。是剛剛才認識的。”

信乃見女兒滿不在乎的樣子,規勸說:“你現在既然還沒有跟雨村先生正式離婚,就該自尊自重。這裏雖然是你的養育之家,但是我總認為你是從雨村家來這兒暫住一時的。”

久美子不只是生氣,更為母親的自相矛盾而感到好笑。本來,自從女兒從婆家回來寄居後,一再勸她改嫁的正是母親。現在,當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打來電話的時候,卻突然厚著臉皮強調什麽“自尊自重”來了。這也太與情理不合了啊!

久美子強行抑制自己內心的歡喜。這也許是因為隔了好久之後馬上要跟大町相會才使她如此的吧!

4

按照約好的時間,一分不差地來到咖啡店時,大町已經早到了。大街上陽光耀眼,即使眯縫著眼睛朝灰暗的室內看上一眼,也會感到很不適應。她在門前徘徊了一會兒,只見大町從裏面象要使周圍的人都嚇一跳似地提高了嗓門喊道:“雨村太太,我在這兒!”也許是因為當上了築路工,比在黑部見面時,曬得更黑了。穿的不是登山服而是一身普通的西服。

“哎呀,大町先生!”

久美子親昵地跑了過去。周圍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在她的身上。然而,見到大町後的喜悅卻使得她無暇顧及這些了。

“就是登了廣告,我也沒敢抱多大的希望。”兩個人握了一會兒手,才開始意識到眾人的目光。離別反倒使他倆在精神上的距離更加縮短了。

“我在這兒幾乎每天不看報紙。只是今天早上無意之中看了一下。讀到廣告的時候真嚇了一跳。”

“看來咱倆的心還是相通的,是吧?”

“我也這麽想。分別以後,我總是在想著您的事兒。”

“我也……”沒等把話說完,久美子已經意識到,這正是愛情的告白。在尚未相互表露這些之前,他們至少在表面上並沒有真正接近起來。

盡管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卻還沒有踱過一個必須跨越的愛情的階梯。

在分手之後積聚在心中的好感以及在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愛慕之情,從久別重逢後的無限歡喜裏不知不覺地表露出來了。

久美子臉上泛起了紅暈。這是在踏上愛情的階梯之前反映出來的內心的羞臊。

大町沒有錯過這個良機。

“剛才說的話,可以相信嗎?”

“……”

“是真的吧,可以這麽認為吧!”經大町一追問,久美子覺得很難為情。這裏因為她竟至向丈夫以外的男人說出了內心思慕的話。

婚後生活盡管是暫短的,但她的身軀已被雨村占有了。她已經懂得男女之間的具體關系是什麽,性愛在男女愛情之間具有怎樣重要的意義。

一旦答復大町的問話,那就不會止於未婚處女那樣的“精神戀愛”了。在跟他進入真正的愛情領域這個問題上決不可輕率從事。

然而,在這一刹那間,在她的心上殘留著的生死不明的雨村的映象宛如電影裏的特寫鏡頭,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依然是“雨村的妻子”。

丈夫消息不明,結婚的實體已不復存在,這也就是說,頂多只是法律上的形式上的結婚而已,但卻依然生效。在法律上,配偶者的生死不明只要不超過三年就不能解除關系。盡管是徒具形式的卻又是有效的。

她並不打算拘於面子或者形式之類。可是,置消息不明於不顧,總覺得自己的心情難於平穩下來。記得當她知道雨村把自己當做冬子的替身才結婚時,曾被嫉妒與悔恨折磨過。假若雨村還在什麽地方活著,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從冬子的手裏奪回來。正是在這股熱情支配下,才促使久美子只身一人到黑部去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