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不全的人(第2/2頁)

為了縮短賀詞的時間,我在來航的飛機上作了一首詩,和花岡一同朗誦。新郎和新娘,都是一副感激的神情。連我自己也認為這是一首好詩。

婚禮總算結束了。好哇!不過,我還是沒有解放。大家要前往車站送行,我一個人也不好先回去。等火車的時間多麽長啊!要向悅代等候著的東京直線飛奔!真是歸心似箭!我和花岡輕易也不講一句話……

涉谷等人,現在做什麽呢?……在婚禮上,我的冷淡的態度,他略有所知!然而,又有什麽辦法呢。生活環境有異,人也就大不相同嘍。

花岡進的日記

四月十X日,晴,

清晨,一進公司,就出席了產品銷售促進會。由於近來家用電器方面的競爭非常激烈,幾乎每天都召開銷售促進會。逐漸的,電視機眼看滯銷,必須尋找一個好銷的門路才行。經過大家討論,決定生產火爐子,這個東西似乎有銷路。

使用電爐,電費越來越貴,而且又不怎麽熱。氣爐倒是熱,可是汙染空氣,煤氣費就要貴得要命。不過,液化氣爐怎麽樣?這玩藝兒,目前還只是中小企業經營的項目。但是,說不定是家用電器中意外的空白呢。直言不諱地說,我有點疲倦。中午,要在大阪的大型餐廳吃牛排澆番茄汁。

下午,觀看宣傳科攝制的商品廣告影片,色彩很好。不過,希望在采購方面再下一番功夫。來客二批。

三點,想起了涉谷今天結婚,婚禮是在下午五點半。去不去呢?我知道,若是乘特快列車是完全來得及的,便決定前去參加婚禮。

巖村大概也要從東京來吧?按距離,大阪稍稍近些,不去不好。

盡管如此,涉谷若不偏偏在這個大忙季節結婚多好啊!

我乘四點鐘的“兒玉號”列車,剛剛趕趟,溜進了會場。因為火爐子的事裝了滿腦子,當輪到我致賀詞的時候,我究竟胡說了些什麽,一點也記不清了。若是稍有準備,就會好些的。

由於巖村邀請,和他一同朗誦了一首詩。畢業已快三年了,想不到他還能作出那麽好的詩來。不過,朗誦的時候,那麽難為情,實在受不了。

我們把新郎、新娘送到神宮車站,我就直接回到了大阪,和巖村幾乎沒有談什麽。

三年的工夫,彼此間的心已經離得遠了。這,也許是由於我們生活在如此殘酷的社會裏吧。

我們輕輕地揮手告別,回到各自所屬的組織當中去。然而,即使那個組織,也並不可能寄托整個身心。人們的種種組織雖有大小之別,但都不過是收容一個人的零碎兒罷了,這是一樣的。

巖村、我以及涉谷,全都是殘缺不全的人。如今社會,說什麽人對人全面接觸,實際是冷漠的。殘缺不全的夥伴們突然間邂逅相逢,讓人生朝露般的短暫時光做一次部分的接觸。

今天回想起來,遠在瘋狂般登山的時候,說不定就都已經是些殘缺不全的人了。只因為零碎的塊頭還比較大,才令人偶爾地念念不忘吧!

晚十一點,抵大阪。乘出租汽車,十一點二十分回到吹田的私邸。洗過澡,立刻躺下了。因為太疲倦,睡得連一個夢也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