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陽光之橋

搜查轉向了T大醫學部附屬醫院。無奈事隔二十多年。當時的患者住院記錄所剩無幾,再加上醫院的醫生、護士和員工等都換了人。搜查工作陷入了窘境。

醫院的病歷一般都保存3到5年。只有一些特殊病症的病歷才會永久保存下來。但昭和二十三年(1948年)前後,戰後的混亂尚未完全平息,档案管理無人顧及。

他們總算找到了一位老總務員還記得栗山。他從倉庫裏找出一份舊病歷。病情和治療意見都是用德文書寫的,但在病名一欄中清楚地寫著“伯格氏病”。

就是它了。

“給栗山動手術的醫生現在還健在嗎?”下田問。

“當時外科部長村井醫生主刀,可能是因為病情罕見,部長才親自主刀的。”

“那麽,村井醫生現在在哪裏?”

“早退休了,已經過世了。”

“死了?”

剛找到的線索,又斷了。失望像烏雲一樣湧上了下田的心頭。他耐著性子問:“護理這名患者的護士,現在還在嗎?”

“上哪找去?這是20多年前的事兒了,護士都換好幾茬了。”

“那當時有沒有與栗山特別親近的病人呢?”

“我不直接和病人打交道。”

“那你怎麽會記得栗山的事呢?”

“他是個長期住院的病人,而且得的又是壞疽之類的怪病,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有人來看過他嗎?”

“這個嘛,我記不得了。

“在住院期間有沒有親近他的人,比方說一塊參加‘同好會’、興趣小組之類的。”

“這個嘛……”

老總務員歪著頭,猛地想起了什麽似地拍了一下大腿說:“對呀、對呀,要這麽說的話……”

“你想起什麽來了?”下田看到他有些反應,就湊上前來問。

“住院的病人中有很多都是舊軍人。我聽說他們成立了一個由清一色的軍人組成的小組。”

“栗山參加了舊軍人小組了嗎?”微機上雖然貯存著栗山的犯罪經歷,但栗山參過軍,這還是頭一回聽說。

“因為他的手腳指都切除了,護士還曾跟他開過玩笑,說讓他以後就作個在街頭拉手風琴的殘廢軍人。”

“你認得當時他住院時的舊軍人小組裏的人嗎?名字想不起來沒關系,只要有部隊番號、停戰時的駐地等就可以。”

“這個我可記不得了,他們的病歷也沒保存下來。”

“除軍人小組以外,栗山還加入了其他小組嗎?”

“有可能。長期住院的病人為了打發時間,組成了各種各樣的小組。”

“都有什麽小組?”

“最多的是讀書小組。其次是圍棋、象棋、徘句、短歌、打油詩小組等。”

但是當時的病歷現在都已銷毀了,已經無法查找那些興趣小組的成員了。

笠岡費盡周折才找到的線索,看來又要斷了。這時,老總務員又拍了一下大腿說:“有了,說不定阿澄能記得那時候的事。”

“阿澄是什麽人?”

“是當時外科病房的護士長。軍人小組的事就是她告訴我的。她現在已經退休了。孩子對她孝順,現在她可是過上舒心日子了。跟我就不一樣啰。”老總務要開始訴苦了。下田趕忙煞住他的話頭。問道:“她現在住在哪裏?”

“您先稍等,幾年前她給我寄過一張賀年片,上面應該有她的地址。”

老總務員從桌子的抽屜裏取出了一本珍藏著的備忘錄翻看起來。

“啊,找著了,找著了。坂野澄要是還健在的話,應該是住在這裏的。”他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鏡,把地址告訴了下田。

下田根據他從T大附屬醫院裏打聽來的線索,馬上就著手去查栗山重治的軍籍記錄。

軍籍與證明身份的戶籍不同,除戰死或病死在戰場上的人在除籍時在戶籍上會有記錄外,一般不在戶籍本登記。

目前,海軍軍籍記錄保存在厚生省援救局業務第二課;陸軍軍籍保存在厚生省援救局調查課及各部、道、府、縣的援救課和軍籍課。

相比之下,各部、道、府、縣的陸軍軍籍記錄比厚生省的更為詳細。但在二戰結束前,為了不落入美軍手裏,大部分記錄都被銷毀了。只有極少一部分保存到了現在。

因此,軍籍被燒毀後,只要本人不說,誰也不會知道。厚生省和各地方自治機構正在力圖通過幸存者的回憶來補全正確的記錄,但有許多幸存者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杳無蹤跡。有些駐在外國的軍隊全軍覆沒,所有人員音訊皆無。因此,記錄很不完整。

下田先是去了厚生省業務第二科查詢,但沒找到栗山的記錄。隨後,他又詢問了負責陸軍軍籍的調查課,還是沒有查到這個名字。

剩下的只有栗山的原籍——神奈川縣廳援救課的記錄了。但那裏也沒有栗山的名字。據調查課的人講,原籍神奈川縣的人的軍籍記錄只保存下了三成,其余的都在戰爭結束時銷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