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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梯沿著起重機垂直的紅色鋼腿成Z字形上伸,到中途又向斜上方伸展,然後到達另一側的鋼腿上部。兩人沿著這架鋼梯一個勁地向上攀登。不論攀登到哪兒,都有紅燈照亮他們的腳下。

中野穿的是膠底鞋,不出聲音,腳步也靈活。身上的裁判服使他輕松自如,背上那個裝有照明器具的高爾夫球包也似乎沒有成為他的負擔。

中野晉一的年齡好像要比自己小一些。身處上方的恭介心中暗忖道。看他那步履輕盈的樣子,似乎是穿著那套裁判服的緣故。早知道這樣,我也該穿運動服來的。

“在這兒休息一下吧。”恭介站在鋼梯和鋼腿的連接處低聲說道。

鋼梯在那兒有一塊狹窄的平台。兩人不能同時在平台上坐下,中野只好手握欄杆,站在下一級梯子的踏板上。

“果然像您說的那樣,從這裏往下看凈是燈光,其他什麽也看不見。”中野說道。

和站在地面往上看時正好相反,一簇簇的燈光猶如花田中盛開的花朵一般。倉庫的屋頂以及公路的某些地方都在燈光的照耀之下。

“海潮的氣息好濃啊!”站在下一級梯子踏板上的中野翕動鼻子道。

晚風從下面吹上來。渾身漆黑的中野仿佛已經溶化在黑暗之中了。

“到操控室為止的鋼梯,已經爬了三分之二了吧?”中野仰頭問道。

“差不多吧。十五米的三分之二,也有近十米了……中野先生,您覺得有什麽不舒服嗎?”坐著的恭介低頭問道。中野正處在階梯的下方,戴著黑帽子的頭頂只到恭介的膝蓋。

“是啊,總不會覺得太舒服的。要是在白天看得見下面小小的汽車和人的話,那就不行了。幸好現在什麽也看不見。”中野答道,那聲音略帶顫抖。

可見他嘴上說得雖然輕松,但心裏還是比較害怕的。恭介心想,等會兒到了那個操控室的屋頂上,他就心慌了吧?

“那就再使一把勁,一鼓作氣爬到頂吧!”

但是,需要使勁的是恭介。直上直下鋼梯自不必說,就連斜架的鋼梯也夠陡的。恭介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但緊隨其後的中野,呼吸卻還很平穩。看他那樣子似乎在將恭介往上趕,又好像在恭介一腳蹬空時,準備隨時將他頂住似的。

突然,在頭頂上很近的地方爆發出一陣轟鳴聲。恭介真的差點在鋼梯上一腳踏空。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簡直像電流一般直沖他的心臟。

恭介不假思索地用一只手捂住左邊耳朵時,一架大型客機兩翼和尾翼上的紅燈正緊隨朝下的機頭,往南面的羽田機場方向飛去。

“真是嚇死人了。”恭介盯著客機對中野說道,而他的心還在怦怦亂跳著。

“這是從木更津方向飛來準備降落的飛機吧?在東京灣上空盤旋之後正好經過這些起重機的正上方。比起站在地面上來看,這些飛機好像就在頭頂上,就因為我們已經爬到了起重機高處的緣故。”中野用相當平靜的語調說道。

“說高的話,這裏離地面也只不過是十米多一點,而飛機飛到這一帶大概有八百米,不,大概有六百米高吧。估計是夜間的燈光強烈,所以看起來似乎很近。”

恭介像是在掩飾自己的驚恐失態。

“是嗎?原來是夜間燈光的緣故啊……”聽了恭介的話後,中野低聲附和道。

“說到木更津,那邊就是木更津的燈光吧?站在這裏看得可清楚了。”恭介開始抖擻起精神來。

遠處,是黑魆魆的東京灣,有一艘船上亮著燈,但也看不出它是否在航行。

終於,他們兩人來到了操控室旁。

為了平息急促的喘息,恭介站在那裏做了幾個深呼吸。

塗著白漆的操控室,窗戶緊閉著,裏邊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見。門上了鎖。盡管明知道屋裏不會有看守人,但在正式確認這點之前還是令人放心不下。身穿一身黑色的中野躡手躡腳地貼近窗邊,一會兒側耳細聽,一會兒又將臉貼在緊閉著的門上。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裏面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那我們就趕緊到屋頂上去吧。那裏有鋼梯。”

恭介換了只手來提攝影包,中野也重新背緊了高爾夫球包。包中響起了金屬碰撞聲。

正如恭介四天前下午站在起重機下仰望時所判斷的一樣,白色的操控室的屋頂除了換氣裝置冒出頭來之外,就像瞭望台一樣平坦,四周都用欄杆圍著。

兩人各自從肩上取下了背包,將其靠在欄杆上。兩人都深深地吸了口氣,一時間都靜默無語。

來到了離地面大約十五米高的地方,視野也大大開闊了。北面,點點燈火連接到新橋、銀座,然後一直延伸到浦安一帶;南面,羽田機場之外川崎、橫濱一帶的燈光形成一個舒緩的弧度;西面,能夠眺望到行駛在第三京濱公路和東名高速公路上汽車的前燈;對岸千葉縣海濱城鎮的萬家燈火,仿佛一道撒成一線的亮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