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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野晉一將目光落在山鹿恭介遞過來的福壽生命資料上。由於胡子的關系,當他皺起眉頭時,臉部表情顯得特別嚴峻。

死亡保險所需繳付金額、一年一付的好處、年齡差與保險金額的比率、正常死亡與意外死亡時的賠付金額、十幾種養老金性質“特別終生安樂險”以及相應的費率表格、有別於其他保險公司的各種優惠等等——坐在對面的恭介就小冊子上的內容向中野晉一作了詳細的說明。這本來就是他的拿手好戲,語言也是經過了千錘百煉的。

“明白了。”

中野晉一對於對方的說明一一表示認可,然後把資料放在了折疊式桌子的旁邊,隨手端起沒喝完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會把您給的這四套資料轉交給我的四位朋友,並將您所作的介紹也轉告他們,建議他們來投保。”

“要不由我們公司把全部資料備齊了直接給他們送去?”恭介熱情主動地說道。

“不,還是我跟他們說過之後再送資料吧。突然收到保險公司送來的資料只會使他們不知所措。如果起了反作用就更得不償失了,因為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在別的保險公司投保了。”

中野晉一的口氣似乎在說:拉他們投保等於是在挖其他公司的墻腳,所以行動要小心謹慎。

“有道理。”恭介點了點頭。

他心裏很想知道中野晉一所要介紹來投保的人的住址、姓名、職業,但看情況現在只得再忍耐一下了。如果這樣刨根問底而引起對方的反感,一切也就雞飛蛋打了。

“我也很快就會買你們的保險的。對了,估計在下個月的月初吧。勸別人投保,自己卻不買,也太說不過去了。到那時我會跟您聯系的。”

說著,他那張很不隨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非常感謝!”

這個月還剩下二十來天。也就是說,在一個月之內,這個中野晉一要簽約投保。這事兒看來像是真的。

“你跟我聯系後,我還是到這兒來嗎?”

“不,那時我可能已經回千葉去了。我是出於工作關系才耽擱在這個酒店的。雖然事情比預定的要拖久一點,但在那之前肯定會結束。回到千葉後我會跟您聯系。”

“哦,您是住在千葉嗎?”

“嗯,從我祖父那一代起,我們家就居住在千葉了。雖然我也知道要從事記者這一行當,應該是住在東京比較方便,但還是難以離開千葉啊。這次也是因此才住在這個酒店的。”

聽他的口氣,他家像是千葉的大財主似的。看來他不僅是因為工作上的關系而交際廣闊,作為根基深厚的地方大財主原本就很吃得開。這樣的話,他介紹出來的客戶素質和社會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恭介還想問他府上的地址,但剛才對方已經發過話了,心想還是等他下次跟自己聯系時再問吧。他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操之過急。

“千葉那邊也有你們的分公司吧?”

“有的,有的。不過合同還是得在我這裏簽啊。”

業績提成是第一位的。如果給別的分公司奪了去,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了嗎?

“那是自然,所以才請您來這兒的。收款可由千葉支店那邊負責,對吧?”

“是的。您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中野晉一想了想,說道:“對啦,馬上就有可能投保的就有一個啊。她住在東京的文京區。這樣吧,我先跟她說一下,她有意投保後,就請您從藤澤去東京出個差,您看如何?”

“沒問題,我當然要去登門拜訪的。從藤澤到東京坐電車也只要個把小時嘛。我也常去東京的。這個……她住在文京區的哪一段啊?”

“哦,這個還是讓我探一下對方的口氣吧。到時候我會將對方的住址和姓名一起告訴您的。怎麽說呢,女人的心思總是很微妙的。”

“啊,是位女士嗎?”

“是啊。所以如果我不先跟她打招呼,突然有保險公司的打電話給她,她會產生戒心的。”

“您放心,在您跟我聯系之前,我絕對不會驚動人家。”

窗外的港口裏,船上的燈光比剛才更亮了。那些燈光一動不動,就像貼在玻璃窗上似的。

“中野先生,”恭介下決心似的問道“我非常感謝您的好意。可您為什麽要點名照顧我的業務呢?是不是從什麽人那裏聽說了我的名字?”

“我並沒向誰打聽過。”中野晉一微笑道“我是在報紙上看到您的大名的,就是在A報上獲年度最高獎的新聞照片《沖撞》。看到那張照片,我很受感動啊。”

恭介心中暗想:哈,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我給A報報社打了電話,打聽到了您的工作單位。”

“真是太感謝了。這麽說來,中野先生也是一位攝影愛好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