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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不過,這樣的心思是不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的,所以他采取了對攝影的見解有分歧的方式。‘湘南光影會’的作品風格,雖說是新聞攝影,實際上都又偏向沙龍風格。於是,山鹿君認為這種照片不是真正的新聞攝影。真正的新聞攝影應該更為激烈、更為激情。他的矛頭實際上指向兩個人的,一個是在店裏掛出‘湘南光影會’牌子的村井攝影器材店的老板村井,還有一個就是我。在山鹿君的眼裏,我們倆人就是‘湘南光影會’的‘頭兒’。”

“啊——”

“‘湘南光影會’的注冊成員共有四十三人,但實際參加定期集會並提交作品進行交流的,也只有二十來人。所以要說‘頭兒’什麽的,也就是人數這麽少的一個組織的頭兒,沒什麽好風光的。

“可是,山鹿君卻並不這麽想。在進行作品交流時,發言較多的基本上就是資格較老的山鹿君、村井君和我三個人。村井君的意見總是跟我相一致的,所以,山鹿君就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而大多數成員又都贊同村井和我的意見,因此,山鹿君就認為村井君和我是‘湘南光影會’的頭兒了。”

“啊……”

“山鹿君所說的新聞攝影的精神,我雖並不太懂,總之是要激情燃燒的,具有戰鬥力的那種吧?而我們認為拍攝曬太陽的老人、淘氣的孩子、正在幹活的勞動者也是激情燃燒的一種方式啊。但山鹿君認為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腐朽沒落的沙龍照片。他所主張的照片,是要像羅伯特・卡帕所拍的那種照片。”

“您是說那個一直拍攝戰爭場面的羅伯特・卡帕嗎?”

“是啊。按照山鹿君的理論,我們也必須走上戰場。可是,現在地球上哪兒也沒有那種戰爭了,連讓手握相機的卡帕被地雷炸死的越南戰爭也早已結束了。現在,只有柬埔寨還有些零星的地方沖突。再說我們這樣的人,能到那種地方去嗎?

“即便是山鹿君本人,也是不可能去的。我們這麽一激他,他就將激情燃燒的志向轉向了日常生活了。他說,我們找不到那樣的題材,是因為缺乏那樣的目的意識。正因為沒有那種激情燃燒的目的意識,才只能拍些不痛不癢的沙龍風格的照片。

“他這是在找茬兒。他這麽找茬兒,實際上是為他退會尋找借口。因為他總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我待在這兒不舒服’吧?”

“山鹿先生為什麽會覺得待在‘湘南光影會’裏不舒服呢?”

“是他太自信,太驕傲,招致其他會員的反感。其實,大家都很認可他的才能,只因為他太傲慢,目中無人,才引起了大家的反感。可他又將這一切歸結為村井君和我,尤其是我。”

“哦,即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倒也並非如此。總之,山鹿君的協調能力比較差,只想著要顯露自己,眼裏沒有別人,是個只顧自己的功利主義者。退會之後,或許是故意顯示給我們看吧,他的這種功利主義傾向就越發強烈了。”

聽到這裏,胡須男的眼睛像草叢中的螢火蟲一般“啪”地閃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