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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聲不吭地彎著腰對著供花拍照,並且十分專注地連按了三次快門。然後他又將鏡頭轉向了高速公路,也采取單腿跪地的姿勢,好像在與呼嘯而來的大卡車對抗。

“危險啊。”交通組組長不由自主地叫出了聲。

那男子轉了個身,又朝相反方向拍照。也就是說,他朝禦殿場方向的拐彎處和沼津方向都拍了照。

剛才在懸崖上是俯瞰拍攝,而現在的拍攝視角是與高速公路路面處於同一高度位置的。太陽已經西沉,天空中尚殘留著一些余光,作為不使用閃光燈的拍攝條件來說,可以說是最後一點自然光了。因此,快門速度相當慢。

他將照相機放回到後插袋裏,這才站起身來轉向交通組組長。哭過的臉上通紅通紅的。

“失禮了。”

他低頭深深地鞠了一躬,頭上的卷發垂到了鼻子上。

所謂“失禮了”,交通組組長理解為這是他對剛才在花束前痛哭流涕的失態表示歉意。

“哪裏。”交通組組長不知道說什麽好,“還請節哀順變。”

他只得又一次表達了哀悼之情。剛才他對用手絹按著鼻子的山內美代子也這樣說了一遍。

三人像是完成了送葬儀式似的,默默地返回來時的小路。暮色遲遲的公路邊,留下了花束淡淡的色彩。每當有汽車前燈的光束掠過,鮮紅的桃花便在靄靄暮色中燦爛地浮現出來。

三人沿著來時的小路往下走,重新走過天橋時,見橋下的車燈已紛紛亮起,劃出一條條光痕了。

“我妹妹,”山內美代子邊走邊對交通組組長說道,“是去靜岡的鄉下探望生病的姑媽的,如果坐新幹線去當然就不會出事了,但必須在靜岡換乘東海道幹線,然後在藤枝坐巴士過去,實在是不方便,所以她才自己開車去的。”

“嗯,令尊來現場時,也說了這一情況。真是太令人遺憾了。”交通組組長說道,他的眼前還保留著身穿灰黑色和服的美代子蹲在花束前的美妙身姿。

“組長先生,那座天橋也連著村道嗎?”一直默不作聲的胡須男手指著沼津方向問道。這時,天已暗沉下來,他臉上的淚痕也看不見了。

“不,與那座天橋相連的,嚴格來說不是村道,而是通往高爾夫球場的專用小路。”

“那裏有高爾夫球場嗎?”

“嗯,叫做駿河國際田園俱樂部。”

三人回到停在小路上的汽車裏。

“啊呀,”坐上駕駛座後,胡須男朝南邊眺望著說道,“……沼津、三島的街市,已經燈火通明了。”

“是啊,再過一會兒,燈光交相輝映,十分壯觀的。”交通組組長也一起眺望著回答道。隨即,他又想起因拍攝那場重大交通事故而獲得年度最高獎的山鹿恭介所發表的“獲獎感想”來。

我想使處於近景位置的高坡樹林以黑色剪影的姿態來與遠處街燈作對照。為了捕捉來自沼津方向、仿佛極光一般映在夜空中的光亮,我徜徉在縣道、村道上,希望能夠拍出具有浪漫夢幻氛圍的照片。然而,我轉悠了兩個小時左右,卻總是找不到理想的構圖。到了十一點,我走過架在山間公路上的天橋來到路東側的山崖頂上,並由此順著村道往下走。剛走沒幾步,就聽到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即看到身後的高速公路處升起了沖天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