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神(第3/18頁)

“只是為了清除痕跡的話,沒必要非大白天的縱火吧。”

“這是一種權力性炫耀,難道你看不出來?他是在公然向體制挑釁。很多暴力型犯罪人都有或是有過縱火情結的。”

也許吧,但彬不是這種人。還是那句話,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不管怎麽說,王睿的死也算了結了多起命案,白局的壓力應該輕了點兒……依晨情況怎麽樣?”

“昨天本想去給她做性侵害檢查,沒想到那女孩因為絕食和脫水休克了,經過護理,目前情況還算穩定,對她的訊問恐怕得延後。”

“可以去店裏找張北彤了解下情況,畢竟他是彬在咖啡屋的合夥人。”

“去過了。張北彤沒能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只是說如果韓彬真殺了人,一定有苦衷。而且,他倆不是合夥的關系——韓彬早在春節前就把店裏的股份都送給張北彤了……”

我立時回想起許春楠被害的那晚,彬和張北彤在吧台邊拿著幾張紙推來推去的場景……

“不僅如此,韓彬工作的事務所說,他去年年底就退夥了,而且這兩年很少辦案;家裏收拾得很幹凈,沒少什麽東西,不過照片全沒了,電腦裏的硬盤也拆掉了;他的存折、信用卡全都注銷了,銀行的存款被提光,好像有幾十萬;車已經過戶給韓松閣……他應該是早就計劃出逃,底子洗得相當幹凈。”

“名單上剩下的最後一個人找得怎麽樣了?”

“這名字太普通,不算外省的,光北京就有四十多個,正在排查。韓彬的朋友你大多認識,應該找他們來詢問一下情況,我們必須先了解這個人。”

我搖頭。彬事發後,幾乎周圍所有的朋友全是一樣的反應:難以置信——不予評論——拒絕配合。彬人緣太好,乃至連雪晶都一再嚴肅地向我重復:“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而且,他們對彬的了解,和我差不多,對他失蹤的那三年,也都一無所知——在我看來,這三年到底發生過什麽,很可能是最關鍵的部分。

見我不做聲,袁適話鋒一轉:“對了,那個‘王睿’用的是假身份。通州區張家灣王家的老鄰居通過照片指認,都說不是他。”

果然,這是個與“龐欣”一樣的身份失落者。

“據說,王家的兒子很多年前就南下打工去了,一直沒再回過通州。長新大廈的保衛部經理指認,這名兇手曾於二○○六年中旬——也就是池姍姍被害前在那裏做過保安,但用的名字並不是王睿。雖然通過DNA比對可以結案了,但我還會讓市局總隊繼續調查他的身份。”

沒必要,因為根本不會有什麽結果。

“這名兇手的行為模式其實並不復雜:當對象是隨機目標的時候,他會刻意尋找左撇子;但如果是長期潛伏跟蹤的目標,是左是右他似乎就不在意了。當然,也許根本就無所謂左右……”

是的,反正他想殺人,總會給自己找到借口的。

“韓彬應當是分析出兇手是個偽裝成右撇子的左撇子,同時從行為模式上看一定是長期與姜警官有某種聯系的人,再湊巧看到你的那場擂台賽,於是就潛入兇手家裏搜尋支持自己推論的依據。”

可惜,和在海澱醫院一樣不幸的是:他暴露了。

“這個‘王睿’中途折返回家,目前只能推測為湊巧或直覺。韓彬也許在他進門前就找到了兇器,也許沒有,這倒不重要……”

兩名謀殺者碰面的時候,已是心照不宣。

“韓彬可能想找到切實的依據後再協助你,或者幹脆自己動手解決他。但事實上,‘王睿’推門一見到他,就不可能放他離開。”

彬既然已經暴露,也絕不會留下活口。他能在海澱醫院西墻外連殺三名目擊者,還會在乎多死個冒牌的散打陪練?

“這恐怕是他唯一一次畫蛇添足的失誤:他在偽裝現場時肯定很猶豫、很搖擺,既希望能借死去的這名罪犯替自己打打掩護,混淆一下偵查方向,又知道很難掩飾右手殺人的痕跡。”

或者,是我本不該多想。

“至於宋德傳和彭康都是左撇子的問題,我只能說,實在是太湊巧了。”

所以說,可以想見當他得知袁適認定一人“同執左右”連續作案的時候,絕對是欲哭無淚啊。

“我同意你說的那部分:韓彬發覺自己被懷疑後,當機立斷襲警出逃,是為了能繼續作案。如果名單上的情況和我們推測的一致,他很可能已經在幾年中至少殺了十個人!所以說——”

所以說,會上和私下討論的結果都差不多:找到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幸存者,是首要目標。

袁適最後假設:“如果韓彬在我們找到顧帆之前就得手了呢?”

我笑得超級無奈:“那我們就再不可能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