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每個人對約翰·加布裏埃爾和米利·伯特的事情都有意見,而且遲早所有人都會來告訴我這件事。在惠斯特紙牌大賽的準備期間,我的起居室變成大家的休息室,人們在這裏喝茶或來杯雪莉酒充電。特雷莎當然可以把他們擋在門外,但她沒有那樣做,而我很高興她沒有,因為我發現自己對那些馬路消息、那些不良居心和淡淡的嫉妒迅速蔓延的模式非常感興趣。

我很確定,米利和加布裏埃爾之間不存在什麽特殊的東西,他這邊是友善和同情,而她那一邊則是英雄崇拜。

不過我很不情願地發現,現在的情況隱含了一些新發展,如同那些惡毒的謠言所期待的一樣。米利十之八九已經愛上加布裏埃爾了,雖然嚴格說來她是無辜的,而她自己可能還沒發覺。加布裏埃爾基本上是個感官動物,他保護女性的騎士風度隨時可能轉變成激情。

我想,要不是因為選舉的迫切需要,他們的友誼大概已經演變成戀情了。我猜想,加布裏埃爾是個需要被愛、同時被崇拜的男人,只要他有呵護的對象,就能平息他骨子裏蛇蠍般的惡毒;米利就是那種需要被呵護的女人。

我諷刺地想著,這會是那種比較好一點的偷情行為——基於愛、同情、仁慈和感激,而不那麽出於情欲。不過,這毫無疑問仍會被視為偷情,而聖盧大部分的選民並不會用“情有可原”的眼光來看待這段婚外情,他們會讓私生活潔白無瑕的威爾布裏厄姆以破紀錄的選票當選;要不然就是坐在家裏,完全不去投票。無論如何,加布裏埃爾是靠他個人的號召力在打這場選戰,選舉結果得由加布裏埃爾自己承擔,而不是算在丘吉爾身上。加布裏埃爾現在可說是如履薄冰。

“我知道也許我不該提這種事。”崔西莉安夫人氣喘籲籲地,她剛剛走得很快。她脫掉灰色法蘭絨大衣,很感激地喝了一口盛在特裏格利斯姑婆留下的羅金厄姆[1]茶杯裏的茶。接著壓低聲音,一副有密謀的樣子。“不過,我想知道有沒有人跟你講了什麽關於……關於伯特太太和……和我們候選人的事。”

她像只憂慮的小獵犬般看著我。

“恐怕,”我說,“有人講了一些閑話。”

她親切的臉看起來非常擔心。“噢,天啊,”她說,“我希望他們沒有說。她人很好,你知道的,確實非常好,一點都不是那種會……我是說,這樣真的很不公平。當然啦,如果有什麽事情,任何需要小心的事……哎呀,那麽他們就會很小心,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了啊。就是因為沒什麽,也沒有什麽好躲躲藏藏的,他們才會沒有,嗯……沒有想到……”

這時查特裏斯太太大跨步走進來,氣急敗壞地說了些和馬有關的事情。

“這麽粗心,真是不要臉,”她說,“那個叫伯特的男人完全不能信賴。他愈喝愈多,而且現在從他的工作表現上已經看得出來了。當然啦,我一直都知道他對狗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之前他還有辦法處理馬和牛的事,農場主人都很信賴他。但我聽說波尼希的母牛在生產時死了,只因為他的疏忽。現在本特利的母馬也遭殃了。他再不小心點,會斷了自己的生路。”

“我正好在跟上尉說伯特太太的事,”崔西莉安夫人說,“問他有沒有聽說些什麽……”

“那些全都是胡說八道!”查特裏斯太太粗聲說,“但很難擺脫這些閑言閑語。現在他們說伯特就是因為那樣才喝這麽多;愈來愈多胡言亂語。早在加布裏埃爾出現之前,他就已經喝太多了,而且會打老婆。”

“不過,”她又說,“還是得做點什麽。得找人跟加布裏埃爾少校說說。”

“我想,卡斯雷克已經跟他提過了。”我說。

“那個人說話一點技巧也沒有,”查特裏斯太太說,“我猜加布裏埃爾一定勃然大怒吧?”

“對,”我說,“他確實如此。”

“加布裏埃爾是個大笨蛋,”查特裏斯太太說,“心軟……這就是他的問題。嗯,那得找人跟‘她’說說,暗示她在選舉前和他保持距離。我想她根本不知道人家說什麽。”她轉向崔西莉安夫人,“艾涅絲,你最好去跟她說說。”

崔西莉安夫人臉色發紫,以極為顫抖的聲音說:“喔!真的,莫德,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確定我是非常不合適的人選。”

“嗯,我們絕不能冒險讓卡斯雷克太太去做這件事,那女的根本是毒藥。”

“完全同意。”我說,十分認同。

“而且我懷疑她自己根本就在背後散布謠言。”

“喔,肯定不會的,莫德,她不會做出對我們自己候選人的選情有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