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頁)

“他是誰?”

“一個叫加布裏埃爾的少校,得過維多利亞十字勛章。”

“在這次大戰中拿的?還是上次?”

“喔,是在這次,他還很年輕,三十四歲。戰績輝煌,因為‘非比尋常的冷靜、英勇及恪盡職守’而獲頒維多利亞十字勛章。他當時身處於敵軍烽火不斷的薩萊諾[1],負責機關槍的指揮勤務。雖然只剩一名隊友,而且他自己也受了傷,他仍然堅守崗位,直到子彈全部用罄。之後他回到主戰場,用手榴彈炸死幾名敵軍,然後將受重傷的隊友拖回安全的地方。很精彩,是不是?可惜他長得不怎麽樣,一個矮小的家夥。”

“他過得了公開演講那一關嗎?”我問。

卡斯雷克的神情亮了起來。

“喔,那個他沒問題,機靈得很,你知道我的意思。反應快得像閃電,也很會逗人笑。不過要提醒你,有些笑話還蠻低俗的……”卡斯雷克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的表情,我發現他是個典型的保守黨員,寧願無聊得要命,也不要嘩眾取寵。“不過標準降低了,是啊,標準降低了。”

“當然,”他補充說,“他沒有背景……”

“你說他不是康沃爾郡人?”我說,“那他是哪裏人?”

“老實說,我不知道……他哪裏也不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我們最好不要提這些。要強調戰爭的部分,像是英勇為國這類的。他可以代表,你知道,普羅大眾,那些平凡的英國人。當然啦,他不是我們通常會找的類型……”他似乎對這點有些不開心,“我怕聖盧夫人對他不是很滿意。”

特雷莎有技巧地問,取得聖盧夫人的同意是不是很重要?顯然確實很重要。聖盧夫人是保守黨婦女會的總召集人,而保守黨婦女會在聖盧很有勢力,很多事情都是她們在運作與管理,或是由她們發起。因此卡斯雷克說,她們對婦女票有很大的影響力。他說,對婦女票總是要很小心。

然後他的臉色好一點了。

“那是我對加布裏埃爾有信心的原因之一,”他說,“他對女人很有辦法。”

“但對聖盧夫人沒用?”

卡斯雷克說,聖盧夫人的態度很好——她坦白承認自己比較老派,可是她會全力支持黨團認為必要的決定。

“畢竟,”卡斯雷克難過地說,“時代不同了,以往政治界也有紳士,現在則是少得可憐。我很希望這人是個有教養的紳士,但他不是,事情就是如此。如果不可能有紳士,我想找個英雄就是第二好的選擇了。”

這句話簡直可以列為名言警句了,我在他離開後對特雷莎這麽說。

特雷莎微微笑。接著她說,她為加布裏埃爾少校感到遺憾。

“你覺得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她說,“很糟糕嗎?”

“不,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

“因為他得過維多利亞十字勛章?”

“老天,當然不是啊。只要夠莽撞或甚至夠笨,就可以弄到維多利亞十字勛章了。你知道,大家都說弗雷迪·埃爾頓那個老家夥得到維多利亞十字勛章,就是因為他笨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要從前進位置退下來。他們把那種行為叫作‘面臨難以克服的難關時仍堅韌不屈’,其實他只是不知道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

“你別開玩笑了,休。為什麽你覺得這個加布裏埃爾一定是好人?”

“很簡單,因為卡斯雷克不喜歡他。卡斯雷克會喜歡的,都是一些非常愛擺架子、自命不凡的人。”

“你要說的是,你不喜歡可憐的卡斯雷克上尉?”

“他有什麽可憐?卡斯雷克擔任這個工作是如魚得水、勝任愉快,很棒的工作啊!”

“這比其他工作更糟吧?這工作很辛苦啊。”

“沒錯,是很辛苦。但如果你一輩子都在盤算‘這件事’對‘那件事’有什麽影響,到最後你會連這件事和那件事到底是什麽都不知道。”

“和現實脫節嗎?”

“對,政治到頭來不就是如此?人們所相信的、所能忍受的、可以被操縱的思維,從來都不是單純的真相。”

“啊!”特雷莎說,“我從來沒有認真看待政治,還真是做對了。”

“你一直是對的,特雷莎。”我說,然後送了個飛吻給她。

我自己一直到在軍事訓練廳舉辦的大會上,才見到這位保守黨的候選人。

特雷莎想辦法幫我弄到了一張加了輪子的新型躺椅,可以把我推到陽台,躺在戶外有遮陰的地方。等到移動躺椅漸漸不會造成我的疼痛,我就可以去更遠的地方。有時我會被推去聖盧。軍事訓練廳的大會在下午舉行,特雷莎安排我到現場。她保證,這場會議一定很有娛樂效果。我回應說她對娛樂的定義非常奇特。